第24章(第3/4頁)

五條悟他們站著的地方位於距離消防樓梯很近,恰巧有一個可以容納三人站進去的空間。

夜蛾正道來不及詢問五條悟剛才所說話語的意思,看見那怪物緩慢朝他們過來了,便拉著兩個學生閃身鉆進了那處空間中,選擇了給那怪物讓道,而後跟在它的身後,觀望一下情況。

在那怪物離開之後,夏油傑才轉頭看向五條悟開口問道,“悟,你剛才說的人類是什麽意思?”

“你們沒有發現嗎?”站在狹窄而低矮的消防通道中,因為身高太高而不得不微微低著頭的白發少年面上的神情很冷淡,被圓片墨鏡遮住了的晴藍眼瞳中流露出了無人知曉的復雜情緒,“剛剛走過去的那東西,是人類。”

夜蛾正道睜大了眼睛,猛地扭頭去看那怪物離去的背影。

它光裸在外的身體像是包裹著一層透明的薄薄表皮般,內裏盛著的是飽漲著的晃蕩組織液,青紫、猩紅、微黃、慘白……各種顏色的組織結構都被觀察的一清二楚,但細細看去,除去那畸形變形的器官內臟,那又確確實實是人類的身體。

那怪物的身上,還掛著零零碎碎的棉絮與黑白的破爛布料,深深勒進手腕中的那一只小小的腕表,看著格外的眼熟。

五條悟的聲音還在他的耳邊繼續響起著,“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只怪物應該就是輔助監督平崎敬太,它身上流淌著的咒力,雖然在數量上跟平崎敬太有著天壤之別,但是氣味、感覺、性質卻是相同的。”五條悟闔了闔眼,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雖然很遺憾,但是,平崎監督應該是……已經犧牲了。”

夜蛾正道捏緊了拳頭,堅硬的指甲紮進掌心,帶來如同蟲蟻噬人般微微的麻癢與刺痛,他的心情相當復雜,“怎麽會變成這樣……明明十幾分鐘前他還在跟我通話,我明明囑咐過他,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東京綜合病院……我記得這裏並沒有一級或者二級的咒靈,算是難得比較幹凈的醫院了。”夏油傑說,“平崎監督的那副模樣應該跟繪裏奈有關。”

“他對繪裏奈許下了自身無法承受的願望。”夏油傑低低地說,語氣平靜,又帶著極輕極淡的哀痛,“在繪裏奈的機制中,不存在會變成怪物的結局,被繪裏奈提出強求的人,只會有兩個下場,一是如同繩人般毫無尊嚴地悲慘死去,二是向繪裏奈祈求奇跡、實現了自己心願的美滿結局。”

——被自身欲望所吞噬的可憐人。

夏油傑想要嘆息,但不知為何,他的腦海之中卻不受控制地、緩慢又堅定地浮現出了另一種想法。

——看不清自身極限的愚昧弱者。

那一刻,夏油傑有些許怔然。

[我在想些什麽?!]

他立刻在心中狠狠駁斥了自己,清空了腦中的雜念,想將注意力放在當前的情況上來。

但夏油傑已經動搖了的心聲依舊懸在空中晃蕩著,讓他陡然升起了一種自慚感。

他微微閉上了雙眼,在心中不停地對自己說。

[強者要庇佑弱者,有能力的人要保護沒有能力的人,能夠讓弱者也同樣幸福地生存下去的世界,才是合理的世界。]

[不要埋怨他人,要責怪自己為什麽沒能及時趕到,只有這樣,才能更加堅定地在這條道路上走下去。]

這樣的話聽得多了,仿佛內心的信念也重新堅定了起來,夏油傑漸漸地安下心來。

[沒有錯,弱者生存的社會才是這個世界良性的循環。]

夜蛾正道也不是第一次遇見同伴犧牲的情況了,他深呼一口氣,將那些悲傷與哀痛都埋進了心底,邁開腳步,堅定地跟上了前方名為平崎敬太的怪物。

“走吧。”夜蛾正道沉聲說道,“給他一個解脫。”

已經消散了意識僅有模糊本能的怪物還在嗚咽怪叫著,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困惑找尋著繪裏奈。

它第一次睜開眼,看見的便是繪裏奈。

如同所有惡意凝聚而成的繪裏奈渾身散發著陰冷、森郁的死氣,在常人的眼中就如同驚悚劇中飽含著怨恨咽氣的鬼童一般令人恐懼,但在它的眼中,有著與它接近的本質的繪裏奈卻有著讓它天然想要親近的特質。

因此,當繪裏奈提出要玩遊戲的時候,它同意了。

遊戲規則很簡單,即使是沒殘留下多少神志的怪物都能理解。

繪裏奈還無法用豐富的詞匯來表達自己的意思,即使是她率先提出了要玩遊戲的要求,她也只能用極簡單的幾個詞匯來表達遊戲的規則。

她用手指著它,斷斷續續地說,‘你是狼。’又用手指了指自己,咧開了笑臉,說,‘我是羊。’

‘狼要來吃羊。’

‘羊要藏起來。’

她說這話,像是在唱童謠,帶著孩子般的天真與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