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紀箏再也忍不住了,趁著明辭越背對自己,把眼睜開了一條縫,望見了一抹紅。

黎嬰……愛妃拿安胎藥,他拿安胎藥做什麽?

紀箏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心中無語。若不是知道黎嬰是男的,他還真以為自己頭頂綠了。

劍柄在明辭越手中發出了可怖的嗡鳴,半晌,點了點頭,“恭喜。”

黎嬰皺了皺鼻子,目光落在了桌面上的茶水杯裏,還有幾顆枸杞停留在其中,這氣味他細細辨認,像是西漠的某種……他驀然瞪大了眼,望向床榻內側那個被大氅覆蓋的瘦小身影,下意識地撇了撇猩紅色的搖曳袖擺,步步向前。

只是黎嬰愈靠近半分,明辭越手中的劍就出鞘半寸。

引得他的目光不由得在茶杯和明辭越之間來回逡巡,半晌,像是確定了什麽,鳳眸一眯,笑得陰惻惻的。

“皇叔攔的是誰,是臣妾,還是……”黎嬰將手搭在劍刃上,把刃尖拉向了自己的小腹。

明辭越表情出現了片刻的猶豫,也不懼會傷到他,猛地一抽劍,劍入鞘,人仍然帶著冷冽的寒意站在原地,半步不肯讓開。

黎嬰無所謂地笑了笑,繞開他走到天子枕畔,動作柔和而親昵地牽起了紀箏那只仍擱置在外的左手。

指尖輕巧又恰好地搭在了腕間橈骨側的筋絡之上,那裏的淺青色血脈正不住地跳動。

這手法看似只動了兩分氣力,實則將紀箏的左手牽制地死死的。紀箏知他瘋癲,在燕國皇宮弑君之事也不是幹不出來,只得任由他拉扯,暫且繼續裝死走一步看一步。

黎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想了想,眸珠一轉,惡趣味地將他的手貼上了自己的小腹。

紀箏只覺掌間好似是一片滑潤的布料,布料之下,平坦而略帶硬度,然後便聽……

“聖上,這是您的大皇子。”

明辭越:“……”

紀箏:“……”

朕不是,朕沒有,朕就是一介腎虛無能,怎麽能讓男子受孕呢?!

黎嬰皺眉,那柔軟的細手在他掌心裏一動不動,半點反應都沒有,難道……是昏過去了?

“臣妾想請皇叔賞臉給小皇子草擬個名字。”

明辭越望著紀箏下意識道:“箏箏。”

話音一落,明辭越頓住了,紀箏也怔住了。

為何恰巧是箏箏,明辭越說的是哪個箏箏……書裏的小天子名字出現次數不多,喚作紀朝鳴,而紀箏才是他前生的真名。

唯有黎嬰神情平常,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箏箏,這名字好,若是小公主,則用竹爭箏,若是小皇子,則用人正征。”

“這樣,聖上即便是死也無所遺憾了。”黎嬰繞著天子發絲嬉戲的指尖突然一轉,輕輕搭住了天子細長白嫩的脖頸。

黎嬰笑容愈加盛開,觀察著小天子的細微反應,就等著他暴跳而起。

然而還未等到天子露餡,他的手被摁在了床柱之上,劍鋒從他的兩指之間直直地釘了下去,鋒利的氣勢破風而開,直逼黎嬰面前。

紀箏打鬼門關走了一圈,神情恍惚,還未來得及喘口氣,又聽黎嬰幽幽發問,“這難道不是殿下剛剛想做而沒做成之事嗎,我來幫你有什麽不好?”

這變態竟然挑撥他與皇叔濃郁無間的親情!

“本王想不想都與貴妃無關。”

紀箏:……好吧,明白了。

“本王只是聖上的殿前侍衛,無法看著貴妃對聖上動手。”

黎嬰道:“殿前侍衛?為皇家端夜壺的走狗罷了。”

明辭越面不改色,毫不動氣,意有所指地看向黎嬰的小腹,“貴妃既已懷了胎兒,還請自重。”

黎嬰眸色一暗:“當年殿下領十萬鐵騎從西漠馬蹄下保下的江山就交給一陰險婦人和蠢笨幼童,殿下可甘心?”

未等明辭越回話,黎嬰又道:“若殿下當初領兵回朝能夠拒不交權,那當今龍椅上坐的是誰還未可知。整個燕國唯你一人還能看,結果內裏還是個草包。”

這劇情……反派動作好快,已經開始刺激明辭越造反了。

不過倒也正常,黎嬰本就期待能與明辭越再度一戰,他想要毀掉的是西漠戰場上無堅不摧的長.槍戰神,而非囚在京城中的溫潤王爺。

而原書最後明辭越之所以得了機會再度掌兵,正是因著黎嬰回了西漠再度發起攻勢挑戰。某種意義上,是黎嬰給明辭越提供了造反契機。

紀箏神經緊繃,也等著看主角要如何回應。

明辭越只是淡淡道:“大燕有很多能人志士。”

黎嬰不屑一笑,趁其不備,揚手便掃落了桌上的茶杯,那茶杯叮當落地,渣滓連帶著茶水飛濺了一地。與此同時,黎嬰順勢跪倒在榻側,神情悲慟,“聖上,聖上?”

那清脆的碎裂之聲瞬時牽動了紀箏的神經,他驀地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