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3/4頁)

武安侯有些慌促地笑了笑,沒想到,是真的沒想到。要說天子想微服巡防什麽青樓勾欄,他還能信,去軍營,去軍營看漢子彈琴跳舞?

“這軍營有什麽……”武安侯猛地擡眼看到了一直緊跟在天子身後,低調到隱形的璟親王。

他恍然大悟,天子哪有那腦子,全是明辭越給教唆的!

“聖上若是想看士兵們訓練,可能得另選日子,今日大雪之後,他們都要稍作休整。”

“那大雪之後,正好去看看朕的玉成山莊修建的怎麽樣了,不怎麽遠,朕記得就在北酈山的山南。”紀箏裝作隨意散漫地提及,眼神有意無意地瞥向武安侯,“顧家操辦玉成山莊多年,辛苦了,朕該賞。”

玉成山莊和北大營一個山南,一個山北,只有一座北酈山之隔。

武安侯面色微僵,沒有說話,紀箏結合原書劇情,猜到這座避寒山莊應該是有什麽問題,壓根不會被建造出來。

倒是那個唯唯諾諾,叫人討厭的顧家長子,顧叢天替他父親先開了口,“大雪封山,難以翻過去,不若去山腰馬場看跑馬吧,聖上一定會喜歡。”

紀箏眼睛轉了轉,“也好。”

無論是馬場還是軍營,都是明辭越的禁區,想要打破先帝規約,不是一句話那麽簡單。

紀箏隨著眾人走了幾步,回頭看明辭越沉默地立在門前,目送著自己的背影。他當著暴君日子長了,習慣了,皇權在握,許多事情橫著走,任性胡鬧比什麽都直接管用。

“啊!”一個拙劣極了的平地摔,假到紀箏自己都不忍直視。

周圍人驚慌失措,變了神情,圍將上來想要扶他起來,可穿著厚棉襖的紀箏定力十足,接連拉翻了幾個侍女,顧家幾個男丁要扶他,他又一臉嫌棄地甩開了他們的手。

“朕的老寒腿又犯了。”他氣定神閑,不慌不忙地扭頭,頑劣地笑笑,“摔倒了,要皇叔馱著才起得來。”

這都是成年男子,哪怕對面是天子,哪有誰低頭讓誰騎的道理。眾人一陣嘩然唏噓,知道這是小天子又在耍性子,欺侮璟王了。

紀箏哪敢真騎主角頭上,明辭越在他身前跪身,低頭,他就自覺地落座到皇叔的臂彎裏,扶住明辭越的脖頸,感受自己慢慢被托舉到高高的,同明辭越視野齊平的空氣中。

不說別的,長得高,日常俯視眾人,空氣都新鮮,真好。

“雪天路滑,朕不要下地,璟王就充當朕的坐騎吧。”天子又在使壞,惡劣道,“璟王把朕馱穩著點。”

明辭越仿佛受慣了屈辱一般,淡然無怒道:“臣遵旨。”

眾人無言,連武安侯都被這陣勢給驚到了,訝然於璟親王忍辱負重到如此地步,他一時都忘記了明辭越去跑馬場有何不對之處。

“聖上。”未走幾步,紀箏就聽身後有人喚他,“您的金玉走椅,我給您連夜從宮中請過來了。”

吱呀吱呀的聲響之中,一張熟悉的大椅子滾動到他面前。

是他親自指揮原明做的奢華皇族大輪椅,心心愛愛的大輪椅。

紀箏:……

明辭越:……

紀箏面如死灰,把目光從輪椅上移到顧叢雲的臉,陰沉道:“……你還能預知朕要摔倒不成?”

顧叢雲冷著臉色,很輕很輕地嘟囔了一句,“能預知您昨夜過後腿腳不便。”

“你說了什麽?”

明辭越不得不俯下身把紀箏往輪椅上送去,可紀箏就在眾人不留意之時,硬生生把輪椅側的插銷撥了下來。

他設計的輪椅,這個世間獨一無二的絕版輪椅,沒有人知道如何修,也沒人能造出世間第二把。

明辭越剛把他往上一落,嘩啦一聲椅子即刻散了架,幸虧明辭越眼疾手快,將他從那坨廢柴中一把撈了回來,又托到了肩側。

全場人冷汗直下,心有余悸,連帶著推走椅來的顧叢雲都被很批了一頓。不知這明辭越是得罪了何方天神,被小暴君纏上,真就放不下來了。

紀箏心疼,真的心疼,鹹魚的安詳輪椅就這樣被他自毀了,他趴在明辭越耳畔悄聲威脅,“朕為了你把走椅都毀了,你得負責!”負責給朕再造一把……

“臣負責。”紀箏剛出一口氣,又只聽那人輕道,“臣負責永遠充當聖上的走椅,坐騎。”

紀箏:……

聽不懂聖心的臣子不是好皇叔。

跑馬場離京城並不算遠,顧家幾乎是全府都出動了,上上下下,浩浩蕩蕩的隊伍陪天子直達北酈山山腰。

明辭越的身份出現此地實在太過敏感,紀箏不敢放松半絲,一直緊貼在他身側,給眾人強調他天子坐騎的作用,免得旁人回想起,明辭越,還曾是橫掃西疆的戰神,萬千雄師的領路者。

落雪後的跑馬場,大片的荒山漫野,在陽光的反照之下,潔白一片,光輝奪目,全是未曾有人涉足過的完好無暇,印下少許的蹄印,長長一道,斑斑點點,從遠處緩緩蔓延到他們的身前,勾繪出溪流般的圖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