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那個身為“最強”的五條學長,會死。

這個結論得出的時候,黑宮星也覺得很匪夷所思。

但是在衡量了兩個人的性格特點和能力後,他忽然就發現,五條學長也並沒有之前想的那麽“無敵”。

尤其是在面對甚爾先生這種看似粗獷,實則思維纖細且體術高強到離譜、體質還好的可怕的人,五條學長真的能應付嗎?

黑宮星回憶一番伏黑甚爾出手的從容,和偶爾瞥見的他那些貴的要死的咒具,心裏的天平隨著直覺一起偏向了伏黑甚爾。

……之前以為的很遠很遠的距離,現在看來,還是自己太弱了。

黑宮星深吸一口氣,壓下那些有的沒的難以抑制的消極想法,眼神逐漸堅定。

弱的話,就變強吧——這不是有現成的機會麽。

他毫不猶豫地轉身走向首領室,在森鷗外郁郁的眼神裏,拿出了那個裝著特級咒靈的盒子,徑直走向首領室外。

黑宮星打開了走廊裏的窗戶,迅猛而突然的風從窗外的半空吹向少年尚有著稚氣和青澀的白皙臉頰,掀起他烏黑的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覽無余比半空中的陽光也毫不遜色的耀眼瞳眸。

他只是靜靜看了天空數秒,便收回了視線。

少年打開盒子,捏著咒物,在橘發少年無言的守護中,沒有絲毫猶豫地從窗邊縱身一躍,發出了以生命賭注的宣戰書。

脫離了首領室,咒力逐漸增強、逸散的咒物發出了強烈的波動,宛如被吸引了一樣,咒物開始瘋狂地想要逃離少年的手心,卻被少年的咒言制住。

在澄澈的蔚藍天空下,烏發被重力和風流揚起,少年盯著港口黑手黨的大門,眼眸愈發耀眼明亮,嘴角也溢出些張狂的挑釁笑意。

感應到一切、已經在逐漸擺脫封印的咒靈不再有絲毫猶豫,第一次在白日裏展露身形,咒力迅速擴散,分布在構建的術式裏——竟是一開場就打算展開領域!

而黑宮星卻毫不意外,他甚至有閑心在半空中布下了帳:【自暗而生,暗中至暗,汙濁殘穢,盡數祓除】

咒言師的命令讓整個空間變得不見天日。

只有咒言師的眼睛,宛如唯一的亮光。

特級咒靈只想消滅掉那光,於是爆發出吞天蔽日的含著煙霧的咒力,一寸寸湮沒所覆蓋的空間,一寸寸逼近光的存在。

而光無所畏懼地對碰上。

在光的光芒因特級咒靈的逼迫和絞滅,越來越黯淡之時,咒言師仍然是笑著的。

咒言師張開了唇,眼中瘋意如唇邊玫瑰般綻放:【領域展開——】

【——■■■】

*

在僅有那麽一點的有關領域的雜說野史裏,有一段用古日語寫下的批注,被特殊的咒術好好包保存在了書上。

翻譯過來的話,大概就是說:[領域,傳說中是一個人本質的反映,會體現出一個人的本性和能力,是一個人的內心世界的映射]。

而如果他有領域……又會是怎樣的領域呢?

絕對正義?絕對保護?還是無限束縛?

總之,一定是很能體現他的內心理念的吧——黑宮星曾經是這麽想的。

但自從他來到港口黑手黨之後,他的理念,似乎在細小之處逐漸發生著改變了。

畢竟,如果是以前的他,就算知道自己的好友走向了黑暗的那一方,他也會站在光明裏毫不猶豫了把對方拉出“泥濘”。

但阿啾的存在,讓他不僅主動瞞下了自己的身份,瞞下了對方原本的身份,也瞞下了他的心靈。

如果離開這裏只會讓阿啾痛苦的話,如果他已經無法在如同以前想象的一樣、站在光明裏陪伴著對方走出黑暗的話,如果黑暗並非全然的黑暗的話……那他的信念,也不再全然是曾經的信念了吧?

黑宮星閉上眼睛,忽然覺得心裏很空。

為了充實這一片空缺的地方,他想要了解更多港口黑手黨的黑暗之處。他請求了森鷗外,最後卻跟著名為太宰治的奇異少年,去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奪走別人的生命的同時,帶走自己活下去的欲望。

按照他的正義來說,無論出於什麽原因,殺人就是不對的,奪走別人的生命就是罪無可赦之徒。

但在那個奇特的少年眼裏,黑宮星一時竟然分不清楚對方奪走的,是誰的生命。

他明明知道的,但他的心依舊被觸痛到了。

面對著少年不自知的求救,面對著對方身無數的生命與罪孽的求救,黑宮星發現自己居然心軟了……不,說心軟也不恰當,更準確來說,應該是動容了。

他想回應那份祈求。

他想回應自己空蕩蕩的心靈。

他開始將對方看做一個普通的孩子,用常人……或者說病人的態度對待對方,在信任和期待等等莫名其妙的情緒的驅使下,他渴望看到那個少年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