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3頁)
在這個過程中,他認識了另外一個變數。
一個孩子。
一個仿佛生而有罪的小孩子。
從身體,到心靈,都是無可否認的孩子的危險異能力者。
這個孩子完全符合他的正義他的信念,因此他的行為也變得順理成章。
他帶著兩個求救之人體驗活著的感受,體驗普通人活著的期待、向往和掙紮努力,體驗屬於正常人的生活……也帶著自己,堅定自己的信念。
某一天裏,那個少年在他的潛移默化影響之下,幼稚地對著那個孩子做起鬼臉,用嘲諷的語氣故意道:“不好好吃飯就不能長高高哦~”
空氣有一瞬間的過於安靜。
少年惱羞成怒,孩子吐舌躲藏,沒忍住笑出聲的觀眾引火上身……
而他拉了拉領子,掩住那發自內心的溫暖笑容。
終於,他逐漸接受了這是一個特殊的城市,也接受了自己不再是當初那個有些自負又很固執的自己。
只要黑宮星永遠都是黑宮星,這就夠了。
至於其他的,這個城市常見的惡也好,這個城市鮮有的善也好,他自己在細微之處的改變也好,那些有意無意的隱瞞之事也好,無法避免的各種沖突矛盾也好……
在黑宮星的記憶力,是有一位很溫柔很溫柔、溫柔到一想起就會讓人忍不住落淚的女人。
她曾經問過黑宮星一個問題:[星,你知道什麽叫不可說嗎?]
小黑宮眨著懵懂的水潤雙眸,不確定地回答:[是指不能說出來嗎?]
[這是佛教用語哦。]女人淺淺笑起來,溫柔的像是櫻花,[‘不可說,又稱不可言說,或單稱不說。謂真理可證知,然不可以言說詮釋’*——這是書上的話哦。]
小黑宮晃了晃對方的袖子,鼓了鼓臉,撒嬌道:[我聽不懂啦……那,您覺得不可說是什麽呢?]
那個時候,小黑宮可能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以至於雖然對方解釋了,但他的記憶總卻只剩下些模模糊糊的聲音,無法再進一步回憶起來。
隨著年齡的漸長,那些僅剩無幾的回憶,每一幀每一句都成了重要的寶物。黑宮星早就在書中知道了[不可說]的意思,但他仍未想起那個櫻花一樣的女人想說什麽。
——直到今天。
咒言師終於沖破了回憶的牢籠,透過短短的幾句話,觸摸到話語下的情感。
在從窗邊一躍而下的時候,他先是在某一層樓的玻璃中看見一臉冷淡、手指卻不自覺蜷縮起的太宰治,又是在某一層的窗戶裏,看見飛奔著含著淚朝他跑過來的夢野久作。而他的身邊,是控制著重力緊緊盯著他的中原中也。
在這麽多人的視線之下,咒言師並不沒有表面上那麽從容。
他的手指按在指節之上,心臟也在砰砰直跳,額頭上的汗水剛剛形成就隨著風的沖擊滲到發絲裏,細密的眼睫被風吹被心慌激的胡亂顫動。
咒言師最清楚自己的行為有多冒險、有多瘋狂。
他太清楚這一下致死率有多高了。到時候,別說是突破自己,如果一個不順,當場喪命也是有可能的、或者說很可能的了。
這麽多年,他早就不是那個恐懼著自己的言語、孤身一人朝著自己的路胡亂沖撞的啞獸了,他有親近的朋友,有可靠的同學、有強大的學長、有信賴的老師……還有重新認識的這些人。
如果貿然死去,咒言師也不會在沉默中消失,而會在眾人的悲傷中長睡。
他現在很幸福。
也應該更謹慎。
但如果要問咒言師後不後悔……
——【領域展開】
——【不可說】
黑發咒言師的咒言隨著唇邊妖冶的咒紋一起,勢如破竹的開至荼蘼,引誘住每一個看到的、聽見的,在此領域內,然後——
少年的話語成了絕對。
他穩穩當當停在對方的領域之中,咒言生效的判定標準變成了自己的心靈。
言出法隨。
【你的存在是不對的。】
咒言師如此輕輕道。
【所以,你該去死。】
高高懸在領域之中使用著言靈的少年,和仰視著少年的無固定之形狀的咒靈,形成了絕對的克制。
咒言師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仿佛在笑,又仿佛在悲憫——
靠不近、逃不掉,這下,你還能怎麽辦呢?
咒靈沒有辦法。它的領域被對方摧枯拉朽擊破,而它成了對方的囊中之物。
但它仍然不解,用著最後的力氣詢問:“……你的咒力……為什麽?!”
黑發的咒言師微笑著眨動純凈的金色眸子,纖細的手指比在了自己櫻粉色薄唇之上,輕輕地“噓——”了一聲。
“不可說呢。”
少年笑吟吟地豎起食指開口。
*
太宰治制止了夢野久作急急忙忙往下沖的行為,淡淡地說道:“他只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