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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禍亂的始作俑者正趴在辦公桌上,沉睡著。

夏臨安印象中的蘇春日都是動態的,像是一幀幀跳動的影片,令人眼花繚亂。

她不優雅,不溫婉,染著世俗的灰,裹著庸碌的堅韌,於烈陽中野蠻生長,恣意紮根。

這個女人,向來是非常態的,生命力旺盛到令人生畏。

然而此時的她,卻像是童話世界裏中了魔咒的女主角,陷入永恒的睡眠,嫻靜安寧在她臉上蔓延。

能當主持人,不可能不美,但她此刻的美是另一種,動中沉澱出的靜,彌足珍貴。

夏臨安有瞬間的失神,但很快,深長的雙鳳眼裏又恢復了清明。

等等,他在做什麽?大清早跑來欣賞下屬的睡姿?

不可能,他是來檢查工作進度的。

沒錯,工作使他快樂。

夏臨安穩定心神,準備拿起桌上的采訪定稿查看。但定稿一角被蘇春日枕著,夏臨安伸手去取,手背卻不經意碰觸到了蘇春日的臉頰。

一陣悸動隨著手背上沿,直擊四肢百骸——她的肌膚細膩溫熱,是血液的溫度,生命和活力在沸騰。

讓人生出向往。

並沒有持任何欲念,只是向往。

如同陰寒天裏接近陽光的本能。

夏臨安閉上眼,努力抑制住這種本能,想要收回手。然而就在手背離開她臉頰的瞬間,卻傳來一股相反的阻滯之力——蘇春日拉住了他。

夏臨安心頭微顫,忙看向蘇春日,卻發現她仍舊是沉睡著。上半張臉,秀目緊閉眼尾上挑,陡然一抹嫵媚。下半臉,潤唇微張,有種孩童般的天真。

不可調和的矛盾混合成頂級的美。

睡意朦朧的蘇春日握住夏臨安的手背,將其放置在自己臉頰旁,摩挲著。

她的動作讓夏臨安想起霍盈養的那只貓,每個和風清晨都蹲立在大露台上,眯著眼,用粉色的舌舔舐著爪子,歪著腦袋摩挲著臉。

真是……又乖又媚。

心底凍土,似乎有什麽在湧動著,想要破層而出。

那股湧動對於夏臨安而言,陌生又充滿未知,他好奇並戒備地感受著。

就在那種湧動即將破土的瞬間,夏臨安的手背上傳來一陣鈍痛。他低頭,發現蘇春日閉眼,張口,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都是幻覺。

並沒有什麽又乖又媚,只有又悍又惡。

夏臨安左手的小指全置於蘇春日口中,因為還在睡夢裏,她咬得毫無顧忌章法,拋棄法律道德,野蠻強橫。

十指連心,夏臨安疼得滲出冷汗,只能下意識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去撬蘇春日的下顎。

好消息是,左手脫險了。

壞消息是,右手又慘遭毒口。

堂堂一個台長,居然在電視台底樓被實習女主持人給咬住。

要是內間辦公室的欄目組成員醒來看見,當真是百口莫辯。

於是自始至終,夏臨安只能強忍疼痛,斂氣噤聲,努力想要從蘇春日口中救出自己的手指。

可蘇春日是睡魔怔了,怎麽都不松口。

疼痛越發劇烈,夏臨安狠下心來,眼內迸出幽光。

好吧,只能來一場同生共死的社會主義職場情了——他伸手,捂住了蘇春日的口鼻。

果然有效,蘇春日在窒息的危險中緩慢睜眼,怔怔看向夏臨安,牙也松了力度。

夏臨安趁機將手收回,只見大拇指上深深一道牙印,淤青紅腫,慘不忍睹。

蘇春日才睡下不到一小時,此時被捂醒,整個人還處於神志不清,懵懵懂懂狀態,一時分不清眼前場景是夢還是現實。

扭頭看看四周,發現自己在辦公室裏,頓時做出了判斷。

蘇春日繼續閉眼,喃喃念叨:“是夢,那個傻x台長才不會來負二&&B&樓……還可以睡……”

話雖如此,但蘇春日卻睡不下去——因為辦公室內氣溫陡然降低,冰寒刺骨。

蘇春日半睜開眼,看見了仍舊站在辦公桌前眉目染霜的夏臨安——陣陣寒氣從他身上襲來。

蘇春日一個激靈,立馬清醒。

完了完了,不是夢,傻叉台長真的屈尊紆貴來到了負二&&B&樓!

要死要死!她當面罵人還被抓了現行!

蘇春日感覺自己整個背脊都被冷汗濕透,網上罵了不算,還當面罵,她這次就算是有九條命也死不起。

王一文的事還沒解決,又徹底得罪了夏臨安,這不是腹背受敵,死無葬生之地的節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