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鏡頭轉回了演播室內, 歐平歌莞爾一笑:“蘇記者總是能帶給我們意外的驚喜,我想,這就是她之所以如此受觀眾喜愛的原因。”

有人的地方不一定有江湖, 但一定有彈幕——

“我怎麽感覺這個記者有點想搶我們歐姐姐的風頭?”

“前面的+1。”

“拜托,我們蘇蘇就是這樣的沙雕風格啊, 哪有搶?”

“對, 老粉來證明, 她在《天天身邊事》裏就這樣,很可愛啊。”

演播室內,歐平歌面對著鏡頭, 朗聲道:“蘇記者, 昨天漲潮時分,南江堤塘上發生了一起落水事故,請你為我們介紹下事情經過。”

節目正式進入正題, 蘇春日恢復嚴肅面孔,邊緩步來到堤壩旁, 邊指著下方一處此時還露出水面的樵石道:“昨天下午四點左右, 兩名男子位於這塊樵石上垂釣遊玩。剛開始江面風平浪靜,可沒多久, 江水漲潮,水位迅速上漲, 淹沒樵石。當兩人意識到時,已來不及回到岸邊。接著江水湧來, 直接將兩人卷入江中。之後兩人被附近群眾救起, 遺憾的是,其中一名六十歲老者已無生還跡象。血的教訓為我們敲響了警鐘,我們在此提醒廣大市民, 生命只有一次,請不要在江邊危險區域垂釣遊玩,以免發生意外……”

當蘇春日的聲音通過話筒傳來時,控制室內一片嘩然,眾人紛紛舉頭四顧,面露茫然驚異。

與此同時,電話熱線同時響起,接線員頓時手忙腳亂。

在亂成一鍋粥般的控制室內,夏臨安目不轉睛盯著屏幕上的蘇春日,清俊眉宇逐漸皺起。

此時的蘇春日對演播室內的慌亂一無所知,就在她準備繼續報道時,忽然聽見了耳麥裏傳來歐平歌的聲音,清朗明亮,聲線平緩。

“蘇記者,不好意思打斷下,據我們剛從醫院以及家屬處獲得的消息……老人並無生命危險。”

陰雲密布下,忽然一道閃電撕破厚積雲層,隨即巨大雷聲在蘇春日頭頂響起。

不知是因為雷鳴聲,還是歐平歌的聲音,蘇春日渾身血液霎時停止流動。屏幕上的她,整張臉如同被無形膠水粘住,壓根做不出一絲表情。她微張著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天地之大,她什麽也聽不見,只余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不斷響動,鼓動得耳膜生痛。

歐平歌用眼神示意導播將畫面重新切回了演播室。她端坐於訪談桌上,姿態大方,冷靜熟練地進行著救場:“不知何種原因,蘇記者剛提供的信息有誤,我這邊代為澄清整理下。昨天下午,南江邊共落水三人,一女兩男。在周邊群眾以及救援隊二十多分鐘的合力緊張救援下,落水人員全部救起,經過醫院救治,已無大礙。”

屏幕上歐平歌的遊刃有余與鏡頭切換前蘇春日的呆滯無措形成了鮮明對比。

如果說之前的熊孩子算是小意外,那麽這次就是實打實的直播事故了,彈幕頓時對蘇春日展開了攻擊——

“老人:我死了?咋沒人通知我?”

“這個記者在無中生喪啊,無緣無故咒人家死,大丈夫?”

“現在的記者這麽好當哦?提前都不做功課,不背稿子的?”

“連落水人數都弄錯了,她是剛睡醒嗎?還不如我去播。”

“以前《天天身邊事》是錄播,她靠著嘩眾取寵混紅了,現在一上直播,要露真功夫時就露馬腳啦。”

“和歐女王完全是主子和洗腳婢,高下立現啊!”

“山雞就是山雞,永遠變不了鳳凰。這種水平,還是滾回《天天身邊事》繼續處理雞毛蒜皮小事吧,這種嚴肅專業性節目她根本不配!”

蘇春日雖然沒看彈幕,但也清楚自己現在面臨著什麽境況。

頭頂不斷響起轟隆隆的雷鳴聲,聽在蘇春日耳內,猶如喪鐘。

蘇春日心緒混亂,面皮又辣又緊,羞愧緊張憤怒懊惱交織,沖得她太陽穴突突地疼。

昨天她忙著加班錄制《天天身邊事》欄目,時間緊張。加上蘭子熱情自薦,說會將資料全部整理妥當,她也就沒再自己查看新聞。今天上午蘇春日將蘭子給自己的資料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全背誦了下來。當看見老人去世消息時,她特意找蘭子確認,蘭子斬釘截鐵說老人今早因為並發症去世。當時攝像師以及司機都在車上聽著,可從頭到尾都未發一言。

蘇春日看向第一頻道的蘭子,攝像師以及司機,幾人都不約而同移開了眼神。

電光火石間,蘇春日將事情想了個通透。

蘭子給了她錯誤的資料,想要讓她在直播時出醜。可蘭子不過是編導,自己與她之間並無利益沖突。

唯一可以從中獲利,並且有能力指使第一頻道工作人員陷害自己的,便是剛才那位讓蘇春日不要緊張的歐平歌。

蘇春日出現直播事故,不論是烘托自己的救場能力,還是阻斷蘇春日之後的上升之路,對於歐平歌而言,都是百利無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