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第2/3頁)

宋衡曾暗暗的試探過,宋家養子,三四歲,表姨母宋夫人……現在細一想,何其明顯?

梅桓一動不動,像是長在哪裏成了一尊雕像。不否認,亦不承認。

婁詔等不到回應,已經分不清自己現在心中是悲是喜。

十幾年來,從不敢奢想親人還會活著,一直都是自己孤單的長大,別人眼中他那樣格格不入。

婁詔回頭看馮依依。

馮依依看著婁詔那張臉依舊冷靜,但是眼中帶著想要確認的迷茫。

她對他點了點頭,證實了這一切。

得到確定,婁詔表面平靜,但是心中起了波瀾。看去梅桓時,眼神復雜又愧疚,激動又隱忍。

“阿肅?”他又喚了一聲,執著地站著,想要那少年回應他。

梅桓垂首,一張臉攏在陰影中,看著自己衣裳上的血汙。手指關節隱隱作疼,在王府中的打鬥,他一人敵眾,自然不會完好無損。

馮依依見此,輕輕舒了口氣,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留著兩兄弟在屋中。

或許有些話,她不在場,他們反而會放得開。

桌上半截蠟燭晃著,燭淚滾出來,流淌到燭台上,作出了一朵好看的紅色蠟花,晶瑩剔透。

婁詔臉上和緩下來,手指微微發抖。震驚過後是一種很特別的喜悅,又有些小心翼翼,怕這一切是假象。

“把手洗洗,上好藥,有話一會兒再說。”婁詔攥上桌上藥瓶,回頭看站在角落的少年。

梅桓仰起頭,有些市井氣的歪著頭:“你信?”

“信,”婁詔點頭,“洗好了,大哥帶你回家。”

還有什麽不信?宋家養子,刺殺永王,辛城幫著平息亂民,還要再怎麽證實?

梅桓鎖了眉頭,試到眼中酸澀,那是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好像有什麽要從眼中流淌出來。

可是,他從四歲以來,就已經不會流淚了。

狠狠別開臉,掩飾一樣大笑兩聲:“家還有嗎?”

“有,”婁詔點頭,“一直都在。”

婁詔並不是個話多的人,只是耐心的等著梅桓想通。他現在可以放下任何事,暫緩對永王的復仇,來等自己的弟弟。

梅桓走去墻角,洗幹凈手,手背上赫然幾道劃傷,正往外滲著血水。

婁詔遞了一根手巾過去,看到那些傷口,眉頭皺起。

西北邊城苦寒之地,常年風沙,還要提防外邦,對付沙匪。也就想起梅桓的那一身傷,才這麽點兒年紀……

“明日我讓趙禦醫配一副傷藥。”婁詔道。

“不必,”梅桓無所謂的擦幹凈手,手巾一把扔進盆中,“別人會起疑,再說沒有傷藥比宋家的更有用。”

婁詔點頭,藥瓶送進梅桓手裏:“這些年,你怎麽過的?”

好像是認回了兄弟,可是說話總還是有些說不出的別扭。太親或者太疏,都不妥當。

枉他堂堂一品中書令,到了關鍵時候,這嘴巴總是不頂用。當初面對馮依依是,今日面對親弟弟亦是。

“圖,你是怎麽弄來的?”婁詔解開鬥篷扔上椅靠,將那圖紙一展,平鋪在桌面上。

梅桓往手背撒了些傷藥,聞言臉色正經起來,亦過來找到桌旁,手指點著一處:“我從這裏開始畫的,用了三日,各處地形絕不會錯。”

婁詔頷首,手指在圖上慢慢滑著。看得出梅桓的用心,每一處都標記的仔細,亭台樓閣,湖山石徑。

“你能看出來嗎?”梅桓問,眼中有著期待的希冀。

傅家的技藝,梅桓因為年紀小當時並沒有學,倒是年長幾歲的婁詔,跟著晉安候學了一些。

所以,沒回才想到這個辦法,憑圖找密道入口,大不了他再探一次永王府。

婁詔看的認真,每一處細細琢磨,薄唇抿成一條線:“嗯,很有用。”

梅桓脊背疏松,靠上椅背,接著問:“你覺得入口在哪兒?”

聞言,婁詔收回手指,看去燭光中的少年:“看到幾處地方皆有可能,所以我還得讓先生再幫著看看。”

他不能直接說出懷疑哪裏?那樣,保不齊梅桓又會探進永王府。

與此同時,在順天府的後堂。

馮依依與徐玨坐在一處說話,夜裏涼,手裏各捧著一盞熱茶。

徐玨講著適才在永王府發生的一切,眼神中是不吝嗇的贊賞:“那小子年紀不大,本事不小。你沒看見,幾條惡犬圍著他,愣是不敢上前。”

徐玨說得繪聲繪色,馮依依卻是聽得膽戰心驚:“怎麽殺手,這又有惡犬?”

“出來後我問他,為什麽那些狗怕他?”徐玨故意一頓,賣了個關子,“你猜是怎麽回事?”

馮依依搖頭,表示不知。

徐玨放下茶盞,頗為神秘道:“他說是西域的一種藥油,那邊草原上狼多,這種油有老虎的氣味,會嚇走一般的走獸。更重要是,人一定要有殺氣,將那些畜生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