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3頁)

說著話,他已將她衣裳卷了,一股腦兒地投到了床上。

“我出去等你!”

他的口氣不容反駁,說罷,走了出去。

姜含元白天之時,從張寶口裏聽來了些關於攝政王日常起居的習慣。

據張寶之說,朝廷五日一大議,三日一小議,這兩種朝會,官員五更前就要候在議政殿外,攝政王和皇帝自然也要在五更前提早起身準備。剩下的常議,則看情況而定,通常是攝政王召部分相關官員議政,故不似大小議那麽正式,可以晚些,但最晚,也不會晚於辰時,並且,幾乎是每天都有的。所以,總結起來,就是攝政後,因為大小議,此人一個月至少有十來天是歇在皇宮文林閣裏的,且每每都要做事到深夜才睡下去。剩下的一半日子,他即便能回王府,似這冬日裏,也是天還漆黑就要出門。

小太監很是為攝政王暗暗打抱不平。

王公大臣,一個月最多也就趕那麽十來天的大小議,據說高王在的那會兒,還有些大臣在私底下抱怨為趕朝會辛苦,他卻幾乎日日如此,抱怨給誰聽?這幾天總算因他新婚,朝廷暫停了大小議,但估計有些事還是會尋來的,只不過地方,從文林閣改成王府罷了。

簡而言之,就是小太監覺得攝政王被壓榨太過,極是辛苦。

但就在此刻,姜含元忽然覺得,小太監是替他抱錯了屈,或許在他自己,根本就是樂在其中。

這何止是勤勉,簡直勤勉得令人發指。

他人都在外等著了,無可奈何,她也只好爬了起來,穿了衣裳,走出去。

他已開門等在外了,還驚出值夜的兩個嬤嬤,不知道出了何事,問要不要去請莊嬤嬤。他讓取來一只燈籠,親自提了,隨即拂了拂手,叫人都去睡覺,扭頭看見她也出來了,說,“走了。我替你照路!”說完便就當先而去。

姜含元默默跟著前面的人,穿過了大半個王府,從一頭到另一頭,最後終於到了昭格堂。他領著她來到一間掛鎖的屋前,開啟入內。屋極闊大,帷帳四閉,三面墻皆為書架,藏書汗牛充棟,看起來像是他私人所用的一處書房。他親手將屋內四角的鮫炬全部燃亮,待光明大放,卷起了東南一道垂地的帷帳,其後豁然竟還別有洞天,現出懸於墻上的一幅輿圖,長七尺,寬五尺,上面密密麻麻,標注了許多地點和方位。

如此大的輿圖,極是少見,但這就罷了,輿圖前的地上,竟還擺放了一個巨大的矩形沙盤,長約二丈,寬一丈五的樣子,占了半間屋的地。沙盤之上,舉凡山地、河流、森林、沙漠、城池、乃至村莊道路等等細節,無不一一體現,模型制作精良,猶如微縮了的景觀,一些主人認為或重要的地點之上,則插滿各色小旗。

如此一個沙盤,面積之龐大,制作之精細,姜含元實是生平頭回所遇。

她也一眼就認了出來,輿圖所示地域,是河北諸多州郡以及更北向的朔、恒、燕幽等地,那些地方,從前本屬晉國,但如今,盡數都在北狄掌控之下。而地上這座沙盤,則更加具體,著重體現的,是以雁門為中心而拓出去的恒州肆州等地。

地理輿圖,非一般人可以接近,即便是領軍作戰的將軍,也只能在戰時暫時擁有,戰事結束,便必須及時歸還朝廷,嚴禁私留或是復制。普通的尚且如此,更不用說像眼前如此大的輿圖和根據輿圖而制的如此精良的巨大沙盤,姜含元頭回見到。猜測輿圖應是前頭的某個皇朝留下來的珍圖。

她有點被眼前的這座巨大沙盤給震撼到,心情忽然也莫名激動了起來。

“過來!”他站在沙盤旁,看了一眼,轉臉,沖她勾了勾指。

不知為何,他此刻的這個動作和神態,忽然竟令姜含元生出了幾分似曾相識之感。她微微一個晃神,收了雜念,快步走上前去。

她先看的是地圖。地圖包含的地域不但廣闊,上面描繪的地點,果然也比她曾見過的來得更加豐富和精細。

“原圖來自晉廷,皇甫氏覆亡之際,有人為投效而獻,原圖破舊不堪用,此為復制。至於沙盤,乃我當年北巡歸來之後,因一念而起,據輿圖和我自己的回憶所制。盤中一沙一石,一城一木,你之所見,未曾假手於人,全部是我親手打造,前後費了我半年時間。”他又向她介紹起沙盤。

“你看此物如何?”最後他發問,看著她。

“極好。”姜含元如實說道。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方才叫你,你還磨磨蹭蹭不願來!”

攝政王的眉間,隱然露出幾分少年得意似的怡然之色,“那會兒我還是安樂王,空閑多。”他補了一句,說完,神色很快便轉為凝肅,再次望向了她。

“姜氏,你對邊線一帶應當很是熟悉,你看下,有無查漏補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