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相看 林家諸人

年節前, 顧府還是很忙的,但玲瓏將許多事推給了顧母,讓新婦跟她身邊學習。新婦楊氏也和顧母一樣, 庶務上不大善長, 玲瓏是想著,她日後也得是一府的主母,趁現在多學多做些, 日後遇著事就好拿捏分寸了。

楊氏有個閨名叫新蟬,故顧母喚她時,沒喚“大兒婦”, 而是呼了小名“蟬兒”, 幾個姨娘也稱她“蟬娘子”。

茹婉好奇問楊氏:“如何是蟬而不是嬋呢?”

楊氏靦腆一笑:“我生在四月, 新蟬正好初鳴時, 母親隨口就取了這個名兒,父親說蟬這個字用的極好。怎麽個好法,我卻是不知道的了。”

玲瓏點頭:“我也覺的這名兒取的好, 雅極了。”

楊氏於是歡喜非常。

閨名是一只蟲子, 家裏姐妹每逢夏日總要取笑她一回,萬幸父親也說這名兒好, 她才不致於受太多奚落。父親說好, 許是真的好吧,姐妹們都是沒見識的人, 她們取笑歸取笑, 不傷臉面就沒事了。

夫家人沒有因此而取笑,倒是意外的驚喜之事了。

內事有顧母料理,玲瓏就只帶茹婉看些書或是做做針線,時間自由了, 做事也自由,能下心思做些可心的小玩意兒。茹婉最愛美,衣裳天天改,頭花飾品也天天換著戴,若不夠用,她能熬夜做出一堆來。玲瓏穿過的舊衣服都被她拿了去,這裏改一下,那裏改一下,添了些新物兒,又穿身上了。她的衣裳小飾品頭花,可比玲瓏的多多了。被她親阿娘說了一通,倒不擺弄自己的東西了,又來玲瓏屋裏,見天兒的給玲瓏添制這些小東西。新做的過年穿的幾套襖裙,這兒繡了一團花,那兒繡一只蝶,仔細端詳一番,還怪好看。

玲瓏自是看書的時候多一些,或是來興致了,再讓廚房弄些新鮮吃食,一半兒留後院給眾人吃,半兒送前院給維樘幾個吃。學裏放了假,幾人又在家苦讀了。

時人治學很嚴謹,大有“書海無涯苦作舟”的風格,但這種刻苦,比之與“溫故而知新,不亦樂乎”的聖人言,似是相左的,可如今許多讀書人竟只以為“苦作舟”為正理之言,“不亦樂乎”只是聖人與弟子間的謔言,當不成真。

若無“寒窗苦讀日”,哪堪“金榜題名時。”

然後家裏這幾個,就這麽早讀日讀晚讀,真真用功刻苦。

維梌維杞已是生員,但這功名在顧家只是起步,不值得眩耀,他們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若只中了秀才就得意忘形,怕是以後的路都難走了。

話說回來,維梌就不是個得意便忘形的人,他自小就擔了長兄的責,老成持重嚴肅端穩的很。正逢他新婚,便讓他在家裏陪新婦一陣子,翻過年春暖花開時,維梌兄弟倆就得出門遊歷了。

這陣子,前院又來了別的人,林三郎三五不時的來顧府,維樘的同窗們也會來向維梌兩個請教學問,有時一待就是一天,廚上只能備下他們的飯食。

這些學子並不在顧父的考量名單內,因此,他甚少接見他們。

茹婉夫婿的人選,也要早些尋摸,未考上秀才的學子不在選擇範圍內,風頭正盛的幾名舉子又太清高自傲,還是得選那些學問不錯,性格穩重,處事不浮不沉的好。

由此顧父還感慨道:“莫道世人都說生男好,生了女兒,以後嫁誰家都不放心。”

殊是操心的不得了。

畫角提了一盒點心進來:“姑娘,這是從前院稍進來的點心。想必又是林三郎特意買來賣姑娘的。”

茹婉頓時撂開手上的活兒湊過來:“我看看又是什麽好東西,上上次是桂花豬油米糕,上次是豆粉江米糕條,這次又是什麽?”

玲瓏說:“打開就知道了。”

畫角解了細繩,打開紙包。

“哦,是雲片糕,為難他帶來竟沒碎了。正好,我這腹裏早就空空如也了,畫角姐姐,煩你沏一壺熱茶來。”

玲瓏看她:“我是短了你這麽些吃的了麽?剛才我那半碟子杏仁糕可是入了哪個肚子的?”

茹婉嘻嘻笑:“自家的吃食進了自家腹是正理,這雲片糕卻是別人家花了錢的,若不多吃兩塊,豈不吃了虧?一日日的,吃食盡往前院送,也只這一個還知些禮,知道還禮回來。”

玲瓏捶她一下:“嘴上總不帶個把門兒的,什麽話都混往出去倒,這話傳出去,兄長們索性不必做人了。沒的吃你家幾頓飯,就連個禮義都沒了,日後再說這種刻薄話,就罰你修幾日閉口禪。”

茹婉咕噥了兩句,終是沒反駁,賭氣似的拈了一片糕塞嘴裏,卻被噎的直瞪眼,玲瓏又好氣又好笑的,倒了一杯溫茶水給她。

茹婉喝了幾口,把糕順下去,這才正色道:“看家裏的態度,似是真要讓這林三郎做咱們家的嬌客(意指女婿)了,姐姐看著這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