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事變 噩耗

吃過午飯, 林三郎不知從哪裏偷溜了進來,想法子支開兩個妹妹,在茹婉的戲謔的笑意中, 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 隔了窗戶扔玲瓏懷裏。

“山下賣的松子糖和楓角糖,給你嘗嘗。林子裏烤著鷓鴣,一會兒再給你送來一只。”

玲瓏:……是真不守規矩沒錯了。

於是叫住他:“這會兒剛吃了飯, 再吃不下別的了,鷓鴣就先別送來了,給我阿兄, 捎回去晚上吃。”

林三郎笑道:“就算你們女孩兒家胃口小, 一只鷓鴣有多少呢?你不過是避著寺裏的規矩罷了, 我省得了, 多烤幾只給維樘兄弟帶回去。唉,妹子,我的錢袋舊了, 回去給我縫個新的唄。”

玲瓏也笑:“想的可美, 快去吧,讓人看見了不好。”

林三郎悻悻咕噥:“小娘子就是膽小, 怕這怕那的。”

到底不敢多留, 急蹬幾步上了樹,順著樹杈攀過墻就去了。

茹婉一副大開眼界的模樣:“難怪他家裏小娘子這樣, 原來是家學淵源呐, 這上樹爬墻的動作,常人可做不來這般熟練的。”

練武之人麽,會爬個墻上個樹有什麽可奇怪的?

打開油紙包,撿了一顆松子糖放嘴裏, 果然,老婆餅裏沒老婆,松子糖裏也沒松子,只是長的松子大小才取了這麽個名兒。

茹婉撿了兩顆糖扔嘴裏,一左一右的浸吮著吃,含糊道:“這糖吃著可真貴重。”

這算什麽,還有更貴重的呢。

歸家途中,林三郎果然給了維樘三只烤熟變冷的鷓鴣,說:“拿回家去熱熱,給二妹妹當個零嘴兒。”

當晚,這鷓鴣真出現在了顧家的餐桌上,一人吃了一筷子。

然後,顧父就說了同意與林家結親。不過現在已經是年尾,各家都忙,就不在這時候下訂禮了,等過了正月十五,林家會找個吉日上門提親,兩家再擇日子正式下訂。

這一刻,大家心裏都湧出一股復雜滋味來,想著,這些年為著玲瓏的親事經了多少事,如今可算是穩妥了。

晚間,顧父多飲了幾杯,一時感懷上來,雙目微紅,對玲瓏說:“我兒,為父這幾年一直心懷羞愧憤郁,羞愧於為父明知我兒受了委屈,仍受了對方授予的官職,憤於這世俗多詭譎,為父也算是天子門生聖人子弟,於讀書治務兼不落於人後,然因稀於鉆營,竟如此不得志,卻又諷於此事而調了職任……為父飽研經書在腹,猶不如許多人的黃白之物開道。世道如此,如之奈何?”

玲瓏勸道:“即是世道如此,父親只秉承聖人之道行事便罷了。兒是沒聽過聖人訓的,只是兄長們苦讀不綴時,兒略聽了一些,父親所憤郁之事,從古時就有了,聖人那時,尚要遊歷諸國以求心中報負,後來不乏屈子等人,便在當朝,於公何等大才,終也……父親較於前人,可謂幸運多矣,又何必做此長嘆?”

顧父聽了不覺安慰,反倒慨然嘆道:“我兒性情疏闊,為父倒不如你了。只是,若許多人都這樣疏闊觀望,這世上許多事又該何人來做呢?為父尚不到疏闊澹泊的年歲,亦不能為了世道不朗而以此為逃避責任的借口。”

玲瓏木然死魚眼:……瞧這矯情的,不安慰不行,安慰了也不行。

顧父見玲瓏如此表情,一掃憤郁之氣,笑說:“我兒莫惱,為父只是一時感懷,日後,還須盡職盡責,不負為父多年夙願。夜了,我與你母親要歇了,你也早些歇去吧。”

玲瓏:……這是垃圾倒了,垃圾桶就扔了?

不愧是你,顧大人。

……

快過年了,這些天總是很忙,各家廚房傳出來的酒釀味薰的整個城裏都香甜了,顧家今年整釀了一缸米酒,米酒不醉人,每日晚上都要煮一鍋給各屋送去兩碗,放了紅棗桂花醬的米酒,顧家幾個女眷都喜歡喝。

蘇北的山水養人,再加上入冬後家裏的湯水不斷,今年家裏少有人生病,且都養的白皙水嫩,便是容色上稍欠了些,憑著這把子肌膚,也是很令人賞心悅目的。

玲瓏姐妹們決對不醜,也說不上十分美,就是尋常相貌,不過家裏養的好,多少有幾分嬌華氣度,書香浸潤之下,多多少少有幾分清華之氣,雖然,這些都是唬人的玩意兒,沒多大用處。

只能說容貌不夠,不得不用氣質來湊了。

以前年紀小,看著不顯,橫豎就一團孩子氣,誰能瞧出臉是不是個美人臉呢?如今長開了些,再一看,果然,不是個美人。

真是一點兒不意外呢。

好吧,不是美人,但可以養一養,一冬養下來,乍一看,還挺美的,仔細端詳,也挺耐看,這就夠了。

於如今這個時代來說,美人是禍不是福,長的這麽安全的一副相貌,玲瓏很滿足。

這幾天,除了甜酒釀味兒,還有些煮肉味,炸丸子炸魚炸豆腐油糕味兒,蘇北本地的飲食偏清淡鮮甜,做法也仔細,食物劃分的很細致,尤有種小家碧玉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