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冀中光景 顧大伯的是非觀

三年未見, 顧大伯與鄒氏未見變化,顧祖父越發清瘦,胡須全白了, 顧祖母的頭發, 也是白多黑少了,所幸面色紅潤 ,看著比以前還胖了些。

顧祖母一見玲瓏面就抱著她開始哭, 老太太都哭了,別的人也不能無動於衷,鄒氏抽了帕子拭著眼角說道:“你那時一走, 將老太太多半的魂兒都帶去了, 一日裏問許多遍“玲瓏可走哪兒了?江上風大不大?吃食可順意?”, 直到收了你的信, 她才不問了。只每日裏提不起精神,飲食也少,可唬的我不成, 只能叫你妹妹們多去她身邊鬧騰, 好歹鬧了兩分精神,又叫姨娘們整日與她說話教她打牌, 這才漸漸好了。”

她這一說, 老太太就哭不下去了,怪不自在的責怪鄒氏:“說這些做什麽, 白惹她哭一場。”又籠著玲瓏說:“你別聽你大伯母的, 我那時是正遇著春乏了,沒精神,又沒個正經打發時間的事情做,不習慣。”

這才看到了堂下站著的徐知安, 對他說:“好孩子,我是許久不見孫女了,這才失了禮數,你不要笑話。大家也見了禮,都是一家子骨肉,很不必拘緊,你先與你五郎幾個去前面吃茶說話,玲瓏兒留這裏,也與眾姐妹說說話。吃飯時,咱們再坐一處說話。”

五郎迫不及待的拉著徐知安走了,這個人在顧大伯家裏的名聲極佳,一是維枃信裏多次提及,說他為人寬和周到;二是他文采好,正經二甲傳臚士,顧家兄弟都是讀書人,對著學識淵博的人有著天然的尊敬,如今既是一家人,自是要多親近一些。

顧祖父就左右為難,他又想與孫女說話,又想與孫女婿說話,偏偏一個被孫兒們拉去了,一個被老妻霸占著,連一句話的空兒都不留給他,幾番要開口都被老妻搶了話頭。

顧祖父:……好生讓人氣惱。

最可氣的是,顧祖母見他坐著不動,直接開口攆他:“你也去前院與孫女婿說話吧,你在這裏,我們娘們間說個話都不自在。”

顧祖父:……簡直豈有此理。

眼看著他是搭不進去了,只能氣哼哼捋著胡子往前院去了。

哼,老夫不與婦人計較。

顧祖父一走,四娘子五娘子六娘子頓時圍過來,從祖母懷裏將玲瓏搶出來,嘰嘰喳喳圍住她問將起來——

“二姐姐,我在信裏要的明紗可帶來了?”是六娘子。

“帶了,好些顏色,夠你用一陣子的。”

“六妹,怎麽能一見面就要東西呢?你二姐姐事情本就多,你還給她添麻煩。”是四娘子。

“不算麻煩……”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也要了,你要蘇北的胭脂水粉,你能要得,偏我就要不得?”

“等等別吵……”

“二姐姐別管,她倆自來撞上就是針尖對麥芒,誰也不饒誰,習慣了就好。”是五娘子。

“唉?以前沒這樣啊?”

“自三姐姐出嫁,這兩人就結成了新冤家,先不管她,讓她們吵去,二姐姐可帶了香丸來?”是七娘子。

“哦,都帶了,姐妹人都有,就是尋常的夏日薰香。”

“二姐姐慣來嫌虛,你先時寄給夫子的那款“春鶯囀”,我們都品過,極是清新。夏香也用過,初聞著略苦,後就轉清涼了,最是醒神,你不知道,去年夏天母親盯著我們學縫衣裳,幸虧有這香團醒神凈心,要不然,手指頭非讓針給戳成篩子眼不成。”又是六娘子。

“呵呵,不至於,真不至於,好歹也學了幾年針線,哪能真就非往指頭上戳,又不是閉住眼睛戳。”

“……真閉上眼睛戳呢。”六娘子嘆氣。

“夏天乏困,香團清幽,燃了它正好能睡個好覺。”七娘子解釋。

“還有臉面說?一件夏衫硬是縫到冬雪落了才縫好,袖子還一只長一只短的,你今年夏天就穿它。”四娘子恨恨的點六娘子的頭。

“……給八妹妹穿麽。”六娘子心虛道。

“你縫的可醜,我才不穿。”八娘子如今說話也利落了。

玲瓏笑開來,真是許久沒這麽熱鬧過了。

見了面,當然要分禮物,家裏仆婦擡了兩個箱子進來,玲瓏指著一個說:“這是給四姐姐的添妝禮,我父母捎來的交給了伯母,這是我的心意,不值當錄進冊子裏,就單給你送來了。”

四娘子帶了些羞意,謝過玲瓏。

玲瓏又指著另一個箱子:“這裏面是我給姐妹們捎的禮物,各自都分開包裝了,寫了名字……畫角,鑰匙給我。”

畫角自腰間數了把鑰匙,取下來遞給玲瓏。

“給大姐姐的繡線並藥丸香膏子;三姐姐的五彩繩並珠釵,也有幾款香丸;四姐姐的胭脂香膏香丸;五妹妹的繡線彩帶香丸;六妹妹的明紗香丸珠串;七妹妹的彩箋毫筆顏料;八妹妹的布制小狗。另每人一樣的珊瑚珠串子並幾樣江南時興的花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