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冀中光景 顧大伯的是非觀(第2/2頁)

東西用細綢包著,姐妹幾個一拿到頭就打開包裹,江南富庶,這些東西也精致,尤其繡線並彩繩,那顏色鮮亮的讓人愛不釋手。

都不是多貴重的東西,再貴重了,她們也不敢開口,只這些就足夠讓她們高興了。

鄒氏在幾個女兒跟玲瓏要禮物的時候,微皺起了眉頭,只玲瓏在這裏,不好說她們,等玲瓏將禮物找出來分給眾人後,便平復了眉眼。

老太太只管笑呵呵看她們姐妹們鬧,鄒氏就酸溜溜的說:“您老人家這心可是偏了,玲瓏姐妹都在您膝下長大,不說眼界,只論性子,個頂個的溫婉可人,您來了也有幾年,咱家幾個女孩兒可是半分沒學到您的本事,瞧著就比玲瓏差了些。”

老太太實在習慣了鄒氏這樣的性子,也不生氣,就說:“你是看誰都比自家孩兒乖,我瞧著可都好,活泛就活泛些,禮數上差不了就好,她們還能這樣快活幾年呢?小姐妹們幾年沒見了,自然要高興一回的,她們都是有分寸的孩子,可做不出失禮的事情來,要禮物是她們姐妹間情份好,東西也沒多貴重,就是彼此間的情誼。咱家養不出眼皮子淺的孩子。”

鄒氏嘆氣:“照您這話,就沒比自家更好的孩子了。”

老太太理所當然的點頭:“可不是?咱請了夫子正經教養過的,讀書識字,知書達禮,也通琴棋書畫,上次我聽著,這城裏能教女孩子讀書識字的,除了崔家,就只剩咱們家了。”

好不驕傲的樣子。

鄒氏只得笑,這老太太一個字都不識,偏生會講出許多道理來。

……

這幾年連年災殃,冀中這塊兒,不是幹旱就是起澇,去年好好的天兒,開春種了種子進去,苗子剛長半匝長,一場倒春寒,幾乎全凍死了,後來官府借了種子讓農戶種上,倒是補救了些,麥子偏又在暑天揚花,又逢著幾天陰雨,到收的時候,麥穗多半是空的。麥穗一空,夏糧就收不上來,只能上折子祈能免了糧稅,糧稅雖免了,冬天依然沒好過。今年眼看快過了種地時節,許多地裏還沒下種,這是農戶手裏也沒了種糧,可這,官府也無能為力,只能由著他們往南方去逃荒。

為著這些事,顧大伯的官也做的不安穩,他的考績標準就是錢糧稅賦能不能按時按量的收繳,連著兩年未繳錢糧稅賦,他的考評又落了下等,半階都升不了。

今年荒了許多田,趁著價低,顧大伯買了不少地,他家兒子多,不得不多為兒子們打算一番。

玲瓏和徐知安來冀中,顧大伯是極高興的,顧父與他說過試田的事,他也知道試田的種子都是從徐家得的,就想問徐知安關於新糧種的事。若這糧種適合在北地種植,那麽,朝廷必會首選中原地區為新糧種種植區。

別的官員敢不敢接這個任務他不知道,但他必是敢接的,因為他手裏有維檢帶回來的種植方略。新糧種高產,與民有益是一件事,另一則,關乎到他的考評功績。許多年沒挪過一步了,是以,必要想個法子掙些功績了。

徐知安與顧大伯一席話過後,就知道顧大伯與顧父不是一般樣的人,顧父端肅純粹,顧大伯油滑功利,是非心排在利弊之後,行事前先思量這事能予他多少利益,然後才考慮這事該不該做。

朝堂上,內閣眾人其實更喜歡用顧大伯這樣的人,圓滑,懂規則,利與弊一目了然,有陋習,也有底線。用簡單話講,是個會做官的人。

顧祖父的為人也端肅,顧父似是隨了他。

顧祖父常與顧大伯話不投機半句多,與徐知安卻極說的來,說到歡暢處,也會撫須而笑,手裏一直捏著一柄如意杖,撓癢癢的動作做的很坦然。

飯間,玲瓏也見了那磨的光滑的如意杖,吃飯時放一邊,飯後就忙不叠的拿起,一手端茶飲,一手使著杖杆兒往後背撓。

怎麽又生出虱子了呢?

顧祖父慢吞吞說:“身上無虱子,如胸中無墨,眼中無書,失了哪一樁,都不自在。”

這老學究架式!

玲瓏又看顧祖母,老太太怪不自在撇過頭:“又不讓我動針線,也沒別的活計做,好歹讓我找點兒事兒做。天怪冷,誰耐煩見天兒的換衣裳,著涼了可怎麽好?”

玲瓏:“那也該三五天換一換。”

老太太:“可不管用,頭兒晚上換上幹凈裏衣,第二天早上就生出來了。”

“……用熱水擦一擦。”

“天這樣冷,誰耐煩。你這樣大的小娘子,怎麽盡與虱子過不去?”

玲瓏:……徹底無語凝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