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借勢 苛薄(第2/3頁)

這何止是排除異己的黨爭,已然變成了壓制皇權的君臣之爭了啊!

這還得了?

但皇上思慮也深,覺的此時不宜大動幹戈,更不能讓臣子們都擰成一股繩來對抗他,於是將這些折子都駁了回去,準備對被彈劾的那些人,輕拿輕放。

可這事在內閣那裏過不去,折子那麽多,陛下你不能視而不見啊,這事往輕了說就是陛下仁厚,往重了說,就是黑白不辨懲獎不明,是昏庸啊!

於是再三上折子,逼著皇上罰處犯了法的人。

沒奈何,皇上不得不罷了幾個人的官,然後,事情才開始有了平息之意。

這事壞就壞在,內閣三位輔宰,偏有兩位是江南人,去年被按察使捉了辮子,他倆怕被“拾遺”,遂各自上陳了“自辨書”,當時陛下就輕拿輕放過去了,讓他們各自躬省。然後今年在丈量田產的問題上,兩人堅絕不同意,且態度異常堅硬,還逼著皇上下令懲處異己,可給皇上氣的夠嗆。

被人搶了活兒的禦史們一看,呵,這兩人要是沒貓膩就怪了,正愁沒事搞呢,這就送上門來了?然後上折彈劾了兩位首輔,並列出了數項大罪,請督察院對這兩位首輔進行徹查,尤其是祖地老家的事。

這中間,又夾進去廠衛的煽風點火,陛下正被兩個首輔頂的火起,被人煽了幾回,然後腦門子一熱,就下令:由督察院各指揮史為主,各地布政司史及督軍衙門為輔,並派巡察使,及六部相關的官員同隨,先對兩淮湖廣的土地進行重新丈量。若有人瀆職犯法,準督察院指揮使先斬後奏。先將楊蔣兩位首輔收押,交由三司徹查。

這令一下,朝堂大震,有些官員差點兒以死為諫逼著皇上收回成命。皇上這個人,有時優柔寡斷,有時又剛愎不聽勸,但在這事上,態度卻絕無僅有的堅定。

聖命既下,概無回改的余地。

皇上……也缺錢,養後宮諸人要用錢,養錦衣衛和兩廠也要錢,養動物也要用錢,在西山建行院還是要用錢,然戶部予他的支用遠遠不夠他用。聽說江淮多豪富,官員富比皇家,他最信任的太監與指揮使都有意去行這一趟,朝臣又極力阻撓,思量起國事與家事,又想到自己被朝臣們逼迫時的惱火,幾相交雜起來一思量,心道果然這就是個最聖明的決定。

從出現爭議到兩方扯皮,花去了兩個多月,皇上猶豫不決致使又拖了一陣子,等他終於下定決心要下旨令時,京裏已入了冬。

皇上還未從自喜中緩過來,又一樁事向他壓了過來。

京裏從春時旱到秋後,入了冬又是連連大雪,大雪將京效的平民屋壓踏了一片,以致凍死了許多人,還有薊遼之地,也發了雪災,壓死凍死之人,不計其數。

兩位首輔在押中,這許多事得有人接手處理吧,權宜之時,皇上將吏部尚書與戶部尚書先提進內閣,著手處理雪災事宜。

……

徐家的屋頂上也壓了厚厚一層雪,得虧這房子都整修過,沒危險。徐大船被玲瓏打發去城郊雇些受災的人回來,讓他們幫忙將這一條巷裏所有人家的屋頂上的雪都鏟了,然後清理出去。

工錢就由徐家來出,各家看著給他們一些吃食就好,若有不穿的舊衣裳,也舍幾件出來,給他們帶回去。

聽說城外已頂起了粥棚,各府施的衣裳錢糧也源源不斷的往災營裏運,天寒地凍的,沒地方住可不行,各地民防營與守城營的官兵們幫著災民清理屋頂的積雪,再用木頭勉強搭起一些帳子,蓋上些雜草就能對付著住。

熬住的就熬著,熬不住……也沒辦法,這樣的天,要凍死人是很容易的。

京裏也進了不少災民,穿著破舊棉衣,凍的臉色青紫,佝僂著身子,瑟瑟發抖,聚擠在各家大門口,只求那家人能收留他們住一宿,或喝一碗熱湯,或能留下他們做奴仆,都是為著奔一口活命。

徐家住的巷裏也擠來了百多人,男女老少都有,就在各家門口避風的地方擠著,讓巷裏進進出去的人看著實在不忍,卻不敢開口收留。

災民若起了壞心,那一家子性命可是要全搭上的。

於是各家都來徐府討個主意,這些人要不要救,又要如何救。

徐知安也在忙著處理災後事宜,眾人就找江管家,可這樣的事,江管家也不敢擅自替主家拿主意,就來請玲瓏的主意。

玲瓏往外面看了看,回來與江管家說:“你先將這些人錄了名籍,整理好各自的關系,制成冊子。各家裏還是能騰出一兩間屋子的,由各家先選擇要留住哪些人,剩下的就在咱們家前院裏騰兩間屋子住下,讓大船把春灶上的大鍋搬過去,再買些糙米回來,讓他們自己想法子煮飯吃。別人家也一樣,讓大家只供些糙米和鍋子,有個容身的地方,剩下的,得他們自己想法子活下去,不能好飯好食的養著。你與他們說,大家夥想法子救他們的命都不容易,不許他們起了壞心思,要是有人敢起壞心思,就將他一家子都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