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酒令

“林公子到!”

開宴不久, 林蟬枝姍姍來遲。

他先行了禮:“參見陛下,皇後殿下。草民來遲了,陛下恕罪。”

他和王以明都沒有正式冊封過嬪妃的位份, 也沒有在朝中有一官半職。男寵之身本該自稱為奴, 陛下不講究這層身份,稱他們仍是良民, 以草民自稱。

謝重錦道:“你從京郊趕來,京郊偏遠, 情有可原,朕不會怪罪, 入座罷。”

林蟬枝道:“謝陛下。”

他今日不再穿那身便於地裏勞作的短打布衣, 換上了宮裏時興的姜黃色雲錦宮裝,模樣清秀俊逸, 顯然是為赴宴好好打扮過, 瞧著很是標致。

王以明端著酒杯看呆了一瞬,招手道:“小林子過來坐!這邊有空位!”

因身份最相近,又是一起入宮的,林蟬枝和王以明關系就最好。雖王以明是和花顏共事最多,不過花顏崇尚飽讀詩書的傅惜年, 喜歡能探討胭脂水粉的赫連奚, 跟王以明這滿身銅臭味兒的沒太多共同話題,是純純同僚情誼。閑暇之余,王以明最愛跑到林蟬枝的農家小院裏蹭飯, 覺得比在花滿樓裏吃的還香。

大家關系都好, 只是人難免有親疏遠近。王以明就愛和林蟬枝黏在一塊兒。

林蟬枝坐到王以明身邊的席位上, 王以明打量他這身衣裳, 誇道:“你今天穿的真好看, 是不是用了我上次送你的脂粉?”

他平日去京郊,林蟬枝都著布衣短褐,宮裏也穿的素凈,這一打扮起來,瞬間好看上許多。

佛靠金裝,人靠衣裝。林蟬枝畢竟是妃線主角,樣貌不差,好好打扮起來也能讓人眼前一亮。只是他素來不愛打扮。之前花顏研制出顏色極好的口脂,送了王以明這個同事一份,王以明去林莊找林蟬枝玩時就借花獻佛了,覺得林蟬枝塗上一定好看,可惜林蟬枝收著一直沒用,說地裏用不上。

林蟬枝有些害羞地點了一下頭:“過節大家都盛裝打扮,我也不能失禮。”

何況,男為悅己者容。

陸雪朝問:“酒可送來了?”

林蟬枝起身回話:“依殿下的吩咐,都讓人送來了。”

謝重錦:“什麽酒?”

林蟬枝擊掌兩下,就有宮人捧上一壇壇米酒,給每個席間都放了一壇。

林蟬枝笑道:“是皇後殿下親釀的米酒,香醇清甜,還不醉人。殿下說要在中秋宴上給大家驚喜,都不許草民提前說出來。”

謝重錦看陸雪朝,輕笑一聲:“原來你前段日子總往他那兒跑,是背著朕釀酒?”

“怎麽不提前說,怕朕怪罪你?”謝重錦含笑的語氣藏著危險,“不是早說了允你釀酒,只是要朕給你‘試毒’麽?仔細交代,這些日子偷喝了多少?”

他聲音並不響亮,是只有一旁的陸雪朝能聽見的音量。私下說話卻用了“朕”這自稱,定是生了氣。

畢竟陸雪朝是真因為飲酒過度大病一場過的,他腸胃弱,受不得太刺激辛辣的酒。謝重錦什麽都能縱著他,關乎他身體健康的不能。

陸雪朝溫聲道:“臣下回不敢了。”

他也不辯駁,順著謝重錦的話說聲軟語,就知道謝重錦這氣生不了多久。

果然,謝重錦神色無奈下來:“恃寵而驕,再沒下回了。”

他生氣也沒用,又不能真對陸雪朝做什麽,被吃得死死的。

“陛下嘗嘗米酒。”陸雪朝給謝重錦斟了一杯,遞給謝重錦,“臣親手釀的,這酒不醉人。”

謝重錦神色古怪:“說吧,想要什麽?”

帝後之間自稱“朕”“臣”,本是最天經地義的事,偏他們不講究這種禮節,除非是在正式重要場合。謝重錦私下從不與陸雪朝劃分尊卑,要是用上這種稱呼,反倒更像角色扮演的情趣。

他都說了不再計較,陸雪朝依然乖巧,必有所求。

陸雪朝道:“陛下先喝了這酒。”

謝重錦飲下米酒,果真入口香醇清甜,並不辛辣嗆喉,又不會如白水寡淡無味,仍保留了酒味。

“是不是真不醉人?”陸雪朝問。

謝重錦頷首:“確實。”

他都不驚訝陸雪朝能釀出這樣的酒了。清疏果真是無所不能。

“那往後我可能想喝幾杯就喝幾杯了?”

滿江紅一杯就足以醉人,謝重錦嚴格限量。要是換了米酒,他就能喝痛快了。

“我當為何突然殷勤,原是在這兒等著。”謝重錦一笑,“許你多飲幾杯,只是再不醉人的酒喝多了也傷身,也別過度。”

陸雪朝說:“我自有分寸。”

兩人在上頭討論著,眾人嘗過米酒,都開始盛贊起來。

花顏道:“這米酒香甜醇厚,還不辣喉嚨,才一口就喜歡上這味道。我原以為我不會飲酒,原是沒嘗過皇後殿下釀的酒。”

“就是就是。”王以明拍拍林蟬枝的肩,“小林子,這麽好的酒你也不偷偷告訴我,讓我嘗嘗鮮,可不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