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提前準備(第4/7頁)

“我要是死了,我肯定讓人把我一把揚了。這事兒就是這樣的。

“……

“4月28日。

“這地方最近不太平。

“不過和我們這種爛人沒什麽關系。反正去哪兒都是爛著。指不定對面還不希望我們去那兒腐爛。

“詩人說,我這種態度太粗暴了。

“有什麽粗暴的?這世界就是這樣。不是爛在這兒,就是爛在那兒。人嘛,死了之後總會腐爛的,我只不過提前了一會兒開始變爛而已!

“……

“5月29日。

“詩人們的情況看起來不怎麽樣。他們本來就沒幾個人,也不怎麽和其他人交流。我只是和其中一個詩人比較熟而已。

“對了,他的名字叫奧爾德思·格什文。

“我說這名字聽起來挺體面的,他這人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然後他又開始嘮嘮叨叨他的摯愛。呸,晦氣。和這人一起聊天就只能悶頭喝酒,任何一個字眼兒都能讓他想到他的摯愛。

“不過反正是他請我喝。

“……

“11月3日。

“天氣越來越冷了。

“詩人說要去給他的摯愛掃墓,一走就是好幾個月,最近喝酒都不痛快了。慈善機構開始分發過冬的東西了。

“要我說,慈善機構那些老爺們就該看看我們住的橋洞。一床薄薄的棉被用什麽用,得厚實一些的才能不漏風。不過,他們睡覺的地方和我們可不一樣。他們還能有女人躺在床上呢。

“還是得把去年的被子也翻出來,不過,誰知道被老鼠咬了多少口,被蟲子產了多少卵。這事兒我都懂,但是沒辦法。老爺們抱軟綿綿的女人,我就只能抱蟲子。那蟲子還會咬我呢。

“……

“3月21日。

“冬天都過去了,詩人才回來。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兒。回來的時候看起來挺精神的,好像他的摯愛又復活了一樣。

“詩人說,他也要迎接他的命運了。

“我隔了一會兒才明白,他說的命運是什麽意思。他們這群詩人注定要死在異鄉。

“我真……我真吃驚得說不出話來。詩人把他一部分的錢給了我,說讓我去治治手上腿上的凍瘡。這真是個好心的詩人。然而卻要死了。

“我希望這不是我最後一次見他。想一想,我們居然都已經認識了兩年了。

“他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奧爾德思。奧爾德思·格什文。

“他死在春暖花開的日子裏。”

這是卡拉卡克的日記中最後一次提及流浪詩人。

西列斯屏住呼吸,在看到最後一行字的時候,才輕輕呼出一口氣,感到一陣復雜的心情在心中蔓延著。

奧爾德思·格什文。看起來,這很有可能就是那兩首提及死去摯愛的詩歌的作者。

一個好心但注定死在異鄉的詩人。

西列斯稍微放任自己的思緒沉浸在那位詩人和他的朋友、摯愛的身上片刻,然後收斂思緒,開始思索這本日記中透露出來的事情。

在班揚送過來的這些資料中,有一些紙張上專門對摘抄的書籍做了一些介紹,其中就包括《卡拉卡克日記》。

這本日記的內容是卡拉卡克在薩丁帝國度過的生命最後十年。他在堪薩斯城停留了大概三年,這三年間認識了一些流浪詩人,不過絕大多數都停留在酒肉朋友的層面。

除卻奧爾德思·格什文。

奧爾德思·格什文在卡拉卡克日記中的形象以及描述,也為西列斯提供了許許多多的信息,以及,疑點。

首先是,流浪詩人為什麽注定死在異鄉?為什麽這是他們的……“命運”?

西列斯對這一點耿耿於懷。

他意識到,這可能是他們信仰李加迪亞的結果。

但是,在奧爾德思與卡拉卡克的交談之中,他們絲毫沒有泄露出自己的信仰。

相反,卡拉卡克在日記中的一些描述,給人一種感覺,即這種行為是奧爾德思家鄉的習俗,包括他為摯愛下葬、掃墓的行動。

……所以他們真的來自那個傳聞中的,受到李加迪亞庇護的部落嗎?

這事兒也很難考證。

其次,就是奧爾德思的摯愛。西列斯並不懷疑奧爾德思的愛情。在他的情人死去之後,奧爾德思將其下葬,這同樣也很正常。

但是,如果西列斯已知的那兩首詩歌真的就是奧爾德思所做的話,這就顯得有些奇怪。

為什麽詩歌中如此頻繁地提及墳墓、墓地、墓場?

或許是因為奧爾德思始終思念自己已經逝去的愛人,或許那冰冷的墳墓就是生死相隔的絕望,或許……

但是奧爾德思對於墳墓的描述是:空曠、遙遠。這好像有點不太符合他的感情色彩。

西列斯琢磨了一會兒,很難準確地形容出這種奇怪的感覺。

在生命的盡頭,他們甚至莊重地請人來擡棺材。正如卡拉卡克所說的那樣,他們都已經如此窮困潦倒了,為什麽還要維持著這種風俗與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