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沈清池哭著吃完了這頓午飯。

他幾乎有些情難自已,也不知道是哭的還是噎的,竟不停打嗝,喝了幾口水才緩過來。

正在這時,他聽到自己的手機響了,忙抹了兩把眼淚將電話接起,是警察問他下午有沒有時間,方不方便去警局做個筆錄。

“方便。”沈清池說。

他剛哭完,說話還一抽一抽的,電話那邊的警察聽了,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還好吧?”

沈清池努力克制,但鼻音還是很重:“我沒事。”

掛斷電話,他趕緊去把臉洗幹凈,因為哭得太狠,臉上的皮膚又有點疼了。

鏡中的自己眼眶通紅,一副傷心過度的樣子,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心說至於嗎。

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在意沈放了。

警察讓他下午兩點去做筆錄,現在才剛十二點多,他想了想,決定把那件染血的衛衣洗了。

一宿過去,衣服上的血跡已經變成了暗褐色,他把衣服放進水裏泡,血跡有逐漸化開的趨勢。

或許因為衣服的材料特殊,倒是比尋常衣服更容易清洗些,他找了一袋洗衣粉,仔細揉搓,居然真的洗幹凈了。

血溶解在水裏的味道並不好聞,他認真清洗了池子,希望不會留下什麽痕跡,讓酒店服務員誤認為這是什麽兇案現場。

他把洗好的衛衣掛到陽台去晾,又給蘇老板發了消息,然後便獨自打車去了警局。

這裏不是青州市,他人生地不熟,因此選擇早點出發,到了警局以後,他很順利地做完了筆錄,可能警察看他眼睛通紅,臉色也差,對他的態度出奇溫和。

從警局出來時,他發現蘇亭的車停在門口。

“上車吧,”蘇亭降下車窗,“我送你回去。”

沈清池上了車,有些疲倦地坐在後排,獻血果然還是有影響,他現在感覺渾身酸疼,提不起勁來,腦袋也昏昏沉沉的,像是睡不醒。

蘇亭從後視鏡裏看他,見他臉色沒有昨晚那麽差了,卻也沒好多少,不禁在心裏嘆氣,對他說:“給你買藥了。”

沈清池低頭一看,手邊有一個塑料袋,裏面有雲南白藥,還有紅花油,以及碘伏、棉簽一類的東西。

他手腕上的瘀痕過了一宿,比昨天更可怕了,青紫色的一大片,還有很多暗紅的血點,五指印子變得更加清晰。

他收了藥,對蘇亭說:“謝謝。”

蘇亭把他送回酒店,沈清池思考了一會兒道:“蘇老板,能麻煩你跟我上去一趟嗎?”

“怎麽?”

“有點事想跟你說。”

兩人來到酒店房間,關好門,沈清池把筆記本電腦搬到跟前,開機解鎖,打開了桌面上的文件夾。

他把裏面的內容一一展示給蘇亭看——除了那個txt文件。

只有兩句話的txt早已經被他“閱後即焚”,扔進回收站刪除了。

他把文件夾裏的內容展示完畢,隨後掏出一張銀行卡,推到蘇亭面前:“蘇老板,我想請你幫我,這卡裏有三百萬,應該夠了。”

沈放給他的錢,他一分也沒花。

蘇亭看完文件夾裏的內容,先是震撼,又看到沈清池推過來的銀行卡,神色轉為復雜。

她開始看不懂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了。

沈放為了沈清池,居然能夠做到這種地步?

在她的印象中,沈放這個人看似花心,床伴一天一換,實際對誰都沒動過半點感情,沒想到一旦動了真感情,居然是這種樣子。

喜歡到甘願自我奉獻,知道他是個小騙子了還心甘情願繼續被騙,甚至早早替他鋪好了路,這些年所做的所有努力,都仿佛在為沈清池做嫁衣。

這到底是怎麽樣一種……愛情觀?

蘇亭不太能理解,不過她表示尊重,看著那張銀行卡,嘆口氣道:“不需要給我錢,何況這是沈放給你的生活費,留著自己花吧。”

“我不能讓沈敬好過,”沈清池眼睛又有些紅了,他眼底潮濕,低下了頭,“我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只能借助外力,但蘇老板並沒有義務幫我,所以我想請蘇老板幫我牽線搭橋,給我一個途徑,讓我把這些曝光出去。”

蘇亭:“我可以幫你,並不是因為可憐你,也不會收你的錢,我只是作為沈放的朋友,覺得自己應該幫他實現‘遺願’,僅此而已。”

遺願……

沈清池似乎對這個詞不太贊同,小聲說:“叔叔他不會有事的。”

蘇亭挑起眉梢。

她意味不明地笑起來:“想不到你還挺在乎他的,我還以為你會順理成章地繼承他的‘遺產’,然後一走了之,逍遙自在呢。”

沈清池開始撇嘴。

他擡起頭看向對方:“在蘇老板眼裏,我是這種人嗎?”

蘇亭的語調帶著笑音:“好了,不逗你了,幹脆這樣吧,你總是叫我蘇老板蘇老板的,怪生分,你喊我一聲蘇姐姐,我就幫你這個忙,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