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3/4頁)

伊翠激動到站起來接連問道,他沒等楚瑾回答,忽然悲愴笑了一聲:“你是少爺,溫和,善良,盡職盡責。”

“會喜歡你的絕不在少數。”

“但你不是我的那位少爺。”

“我的少爺啊,陰鷙,喜怒無常,卻是會記得關於我的一切。”

“記得喜素厭葷腥,記得安神香中一味橘皮,記得這贈我的玉,記得我從何而來,因何而名。”

“記得我所想所得,不過人心。”

他癡癡望著匣中玉佩,淚如散開的珠玉簌簌滾落。

“我的少爺去哪了,您能告訴我嗎?”

伊翠擡頭看著楚瑾,微紅的眼中帶著破碎的期待。

楚瑾不忍地別過頭:“他離開了。”

“不會再回來,也沒有辦法挽回了嗎?”伊翠不死心地咬住下唇。

“不會再回來了。”楚瑾輕嘆。

“我知道了,”伊翠怔怔松開手中的小匣子,失魂落魄跌坐在凳上:“少爺,我會離開的。”

待房中只剩自己,伊翠拿出匣中的玉佩輕撫著上面的瑾字淚如雨下。

他走到床榻邊拿著玉佩面色癡鈍,又哭又笑,悲喜錯亂。

刹那聽得床簾一聲撕拉,血色在床柱上濺開花,順著潤白的額角滴落到地上,屋內蘭花熏香襯著精貴的紅色裝潢,似應了那句眷紅伊翠,獨得——香消毀。

滿院花吹落,一見即相思,兩廂願,苦得命差池。

楚瑀在書房裏偷偷閑轉了兩圈,打量著裏面的陳設。

名家字畫分掛在兩側,書桌旁擺著香鐘和安神香,書桌後是一面華美屏風隔離開後面的床榻,還有一個擺滿藏品的博古架。

楚瑀走到博物架旁探頭踮腳,被一個精致的白玉盒子吸引了目光,那白玉盒子雕刻著魚龍紋栩栩如生,他小心翼翼掀開盒蓋想看看何種寶物才配放在這盒中。

不想白玉之下,疊疊麻紙整齊擺放在其中。

楚瑾去賬房時從屋外聽到楚晟呼痛的聲音,他生生止住腳步。

“痛,好痛,你輕點啊。”

“痛是正常的,你忍一忍。”

“不行,好痛,我不要了,你放開我。”

楚瑾腦子一翁直接踹開賬房的門。

屋內二人直刷刷盯過來,張清英捏著楚晟的肩膀手指發力,楚晟痛得淚眼汪汪的,楚瑾沉默片刻道:“二位,這才年齡幾許,就開始注重養生了嗎?”

楚晟趁張清英不注意趕緊逃到一邊,捏著酸痛的肩膀齜牙咧嘴:“張兄非說見我神色萎靡,讓我清醒清醒,這下倒是清醒了,只怕是今晚也痛得睡不著了。”

張清英一板一眼道:“哪有這麽嚴重。”

“不好啦不好啦,”派去李樹家的探子連滾帶爬地闖了進來,“李家說要把李樹的屍體燒了!”

三人對視一眼,立刻心有靈犀分別駕車出發。

張清英去府衙帶領官兵,楚瑾和楚晟先前去李宅穩住形勢。

李家院落裏,親戚們緘口不言地架起火堆,兩個青壯年男子將李樹從棺材裏擡了出來,等火燃起來再將其放到火堆上。

“官府有令,停止火化,官府有令,停止火化——”

馬兒長鳴聲響徹靜空,楚晟右手勒住韁繩,左手舉起和胡縣令未雨綢繆寫下的官文,厲聲呵止眾人的動作。

易燃的幹枯松葉迅速化為灰燼,柴火火光兇兇地騰了起來,李夫人咬牙叫道:“官爺,莫耽擱了我當家的時辰,時辰已到,行葬!”

那一個青壯年還想動作,一只利箭突然劃破空氣氣勢洶洶射入他兩腿之間的空隙,嚇得他手一撒和另一個人拔腿逃跑。

“官府有令,誰敢動作,一律扣押!”張清英沉目收回手中弓箭利落翻身下馬,他身後慢半拍湧進數十個官兵控制了現場。

“李夫人,”楚瑾不緊不慢上前一禮,“我們聊聊吧。”

李夫人看著楚瑾,麻木的臉上突然露出笑意:“好啊,瑾爺,我確實也有話想跟你說說。”

“請吧。”李夫人頷首帶著楚瑾走進屋內,屋外眾人都被官差扣押詢問,楚晟帶著一隊人去後院挖被分散藏起來的筽幹那。

靈堂已經被撤下,佛像重新供於台上,檀香陣陣純凈甘甜。

“夫人信佛?”楚瑾拿起那本佛經翻看道,“一手好字,是李叔所教?”

李夫人咯咯掩唇笑起來:“他不過我家一個給賬房打雜的小役,從賬房那裏偷學了點皮毛,怎寫得來字?”

“原是如此,倒是我短見了。”楚瑾道。

“信佛?”李夫人望著佛像收起笑顏淡淡道:“佛不見苦難,佛不度眾生,信佛何用?迷津萬丈,非自渡不能。”

“所以我當時啊,喂他喝了那外邦奇藥。”李夫人笑得連咳幾聲,她神態平靜面帶笑容對楚瑾描述所做之事,沒有一點遮掩。

“看著他口吐白沫倒在我面前,我想著我殺了人啊我害怕,可我笑得發抖,我想一日夫妻百日恩,可這心底頭全是解脫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