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畫境(第3/5頁)

那兩位老者像被驚醒一般,一同朝她看去。那紫衫老者合掌笑道:“原來是前輩,不曾想竟還有一日能夠相見。”

墨凐道:“小和尚,幾十年未見,你不但塵緣未去,還長出了頭發,連胡子也白了一大把。”

紫衫老者微笑道:“欲靜不靜,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麻衣老者深深下拜:“昔年清風觀一別,塵世已過五十載,不知殿下是否安好。”

羊背上的人烏發如雲,面容剔透,樣貌如同少女。那兩名老者年事已高,鬢發花白,在她面前卻執後輩禮。這一黑一白,恰如棋盤上的兩色棋子,迥異非常。但墨凐儼然司空見慣,淡淡道:“怪事,你這小道士不在觀中參修,卻與和尚做起伴了。”又道:“故國已覆,宮室坍圮,何處有殿,何人又能立於其下?這殿下一稱,著實可笑。”

麻衣老者旋即道:“既然如此,那便依往日舊稱玉清上人便是。不知上人至此,是為了何事而來?”

墨凐兩指提起燈盞,道:“你們引我到這裏,卻問我為何而來?”

“非也非也。”那紫衫老者說道:“我們所要請教的是,前輩千百年來都不曾入此城,為何突然變了心意,想進城來看一看?”

墨凐道:“你也說了,心意變了,人自然也會變。”

紫衫老者細細端詳著她,片刻後道:“看來前輩確實是變了。”

“我之所以不入這座城,是因為城中之人都曾是我的仇人。”墨凐輕描淡寫道:“雖然已時過境遷,但亡國之恨猶在,我不想大開殺戒,明白嗎?”

麻衣老者拱手道:“正如上人所言,千載既過,朝代更叠,人去人來,這裏也不再是昔時敵國了……”

墨凐目光冰冷道:“於你們而言是千年前的舊事,於我而言,它就發生在昨日。”

話音方落,那燈盞中紫光盛起,仿佛霹靂一般向著棋盤飛射而出,那株老松被攔腰折斷,重重砸在棋盤上。一時間黑白二子急濺飛彈,片刻之後,棋盤從中裂開,只聽嘩啦一聲,棋子撒了滿地。

眼看棋局被毀,那紫衫老者連連搖頭:“前輩已遠避世外修行,眼看天心圓滿,本不該執著於此……”

一顆白棋從他手中滾落,二人的身影突然好像水中倒影,開始變得極為淡薄。墨凐一入此地便知二人不過是法陣中的虛影,撚起顆白棋隨手一彈,那兩位老者身形一擊便散。風雪隨之從松林中鋪天卷地而來,雪勢如白浪高漲,聲勢浩大,龍吟聲響徹雲霄。雪浪轉瞬間幻化成數條巨大的冰龍,憑空掀起無數風暴,張牙舞爪咆哮著從高處朝地面撲來!

墨凐手拈法決稍稍一動,燈盞上一輪紫光驟變,竟像銀輝般流瀉於地。那雪龍爭先恐後裹挾著狂風頃刻間直撲而下,只消眨眼的功夫就能將她吞噬,眼看離她的頭頂僅有一掌之遙,卻忽然間停滯在半空不動了。

冰龍鱗甲須爪纖毫畢現,墨凐凝目看了片刻,道:“原來這是在畫境裏。“

她擡手向龍目一揮,冰龍轟然碎裂,滿地盡是滾滾霧氣。雪霧散去後,顯出一道挺立的身影。來人一身玄衣,黑發如緞自肩頭垂下,寬大的衣袖隨風飄揚。

“久聞閣下大名,今日有緣得見一面,實是三生有幸。”

她左手握著一柄奇異的長劍,那劍身上溢散的光芒猶如日輝,不斷灑落下星星點點的明光。長劍時而隱沒時而出現,若是定睛看去,她手中好像什麽也沒有,但無心一瞥,卻又似乎見到了劍的影子。

墨凐眼眸輕動,目光在她手中長劍上停留瞬息,似乎微有動容:“神魂劍。”

“看來這畫境是你的手筆了,”她似覺有趣般玩味一笑,“你不惜分魂入此地來見我,真是足感盛情。刺金師呢,她怎麽沒和你一起來?”

景瀾道:“我獨自一人來見前輩,當然不能讓她知道了。”她負劍於身後,豎指虛一按嘴唇,笑微微道:“與人私會這種事,自然是要避開道侶的。”

四周平坦開闊,寒霧彌漫,怎麽看也不像是私會之所,墨凐撫掌道:“很好,你與刺金師果然有相似之處,也稱得上是同流合汙了。”

景瀾答道:“前輩過獎了,論起氣人的本事,我是不如洛元秋的。”

墨凐打量著她道:“用不著這麽謙虛,我看你們分明已經不相上下。既然你敢以魂入境,那就讓我先領教一番你煉制的這柄劍的威力!”

此言正中景瀾下懷,她當即道:“承蒙賜教,不勝惶恐。”

“不必惶恐。”

墨凐五指間風雪凝聚,化做一朵雪白晶瑩的花。她拈花輕搖,霎時花瓣散落於風,當最後一瓣從眼前飄過時,被兩指夾住,她手腕翻轉,好像憑空握住了什麽,繼而猛然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