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3頁)

“姑娘何必告訴她是誰在背後害她。”

廟中,那跟隨師蓮央的侍女結蘭低低地抱怨:“她又瞧不起咱們,您告訴她,她也不會感念您啊,叫世子知道了,又該責怪您了。”

“我可沒告訴她。”

師蓮央擡扇遮住下射日光,仍望著山門處遠去的車馬,俄而,紅唇綻出一抹冷艷的笑:“再說了,他知道又能怎樣,讓謝家和皇帝反目成仇,不正是他希望的嗎?否則……”

否則,又怎會指使太常寺的人在公主的酒盞中下催|情藥。

何令茵不過是個替罪羊。但告訴薛稚,她才會想盡辦法和謝家成婚,屆時木已成舟,天子總要幾分臉面,不至於枉奪人|妻。

告訴薛稚,總比讓她傻乎乎地等著天子永遠也不會到來的發嫁好。

——

薛稚並沒有直接回宮,而是叫了青黛回烏衣巷謝家取物,順帶打聽何令茵的事。

一直等到了夜裏,青黛才將消息帶到。那師蓮央並未虛言,何令茵的確是早於半月之前便被家中送到了皇女寺中,虔心向佛。

薛稚聽罷,寒氣頓生,原就勉力支撐的身子於瞬間癱軟下來,軟軟倒在了榻上。

木藍唬得心頭亂跳,呆呆愣愣地看她。她深喘氣,平復一刻,卻看向了立於身前稟事的青黛:“去替我準備衣裳吧……明日,我要去崇憲宮求見太後。”

次日清晨,薛稚梳洗後,前往崇憲宮求見了何太後。

“兒想求母親一件事。”她深深拜倒在冒著暑氣的水泥金磚的地板上,額頭觸地,聲亦恭敬。

太後的崇憲宮修建的富麗堂皇,俱用金玉珠翠妝飾,何太後高高在上地坐於主位之上,手裏捏了把素面緙絲團扇不緊不慢地扇著,冰鑒裏雪擁冰簇,絲絲冒著涼氣。

她看著殿下那可憐的孤女,就好像是看到了那個曾將自己尊嚴踩在腳下的女人跪倒在身前,然十余年過去,心中早無憤懣,唯有感慨。嘆道:“起來吧,你這又是何苦呢。”

薛稚仍不肯起:“樂安想求母親做主,將我……將我發嫁給謝家。樂安和謝家郎君是真心相愛的,想求母親成全,日後,定當結草銜環報答您的恩情……”

她說著,又是砰砰的一陣磕頭。何太後眼含憐憫,卻是拒絕:“傻孩子,你在說什麽傻話呢。你皇兄前時不是已經為你們做主了嗎?一切只等他從北境回來即可。你又為什麽非得爭這一時片刻呢。”

“可,可是……”薛稚擡起臉來,芙蓉玉面已被淚水打濕,卻怎麽也說不出。

她能說什麽呢。能說知曉了何令茵絞發事疑心皇兄已查清了當夜之事,再也不會放自己成婚麽?

她並沒有證據啊,也不能篤定皇兄之所以不放自己成婚,就是那般想的……他待她分明若即若離,並無男女之情啊。

說出來,得罪了太後,才是一切都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女孩子滿臉怔愕、眼含熱淚的模樣實在可憐,有如經雨芙蓉,煙靄濛濛,楚楚動人。何太後沉思良久,終是嘆道:“我知道你在怕什麽,要我做主將你發嫁,其實,也不是不行。”

“但我有個條件,成婚後,你和謝璟外調,永遠不要回建康。你能做到嗎?”

薛稚美眸一亮,泣謝頓首:“樂安多謝太後殿下!”

何太後點點頭,命人送了她出去,心間又湧上幾分復雜情緒。

之所以松口松得如此快,不是她對這個便宜女兒有什麽感情,而是她也盼著薛稚嫁入謝家,不要再出現在三郎的世界裏。

與賀蘭氏的陳年仇怨早已兩清,她雖非良善之輩,也不想再歸咎於一個孤女身上。只可惜三郎心結太重,反倒看不清這一點。

婚事就此安排下去,過了幾日,何太後將衛國公夫婦叫進宮來,委婉地商議起薛稚與謝璟的婚事。

前腳才被陛下拒絕,這時候卻接到太後叫為兩個孩子準備婚事的命令,衛國公夫婦是不解的。卻也擔心夜長夢多,連聲應下,去家書告知了返回廣陵不久的謝璟。

謝璟接信,自是喜不自勝。只是婚禮千頭萬緒,尚需準備,因而並未第一時間返京,回信與父母,拜托他們悉心準備。

於是整個五月衛國公府都籠罩在喜事將近的歡樂氣氛裏,張羅著謝璟婚事的同時,消息也終於傳到了北境、才抵達太原城下的天子耳中。

……

“陛下,京中書信。”

黃沙漫漫,朔風呼嘯。伏胤踏著星霜進入中軍帳裏時,桓羨猶然未寢,正披衣在燈下批閱京中送來的奏章。

京中只有尚書台主理政事,桓羨不能完全放心,即使北巡,依舊命大臣將奏折送過來,連日批改。

他眼也未擡,批閱如舊,伏胤於是將書信放在了書案上,替他將燭火撥得更亮了些,行禮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