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3/4頁)

她指揮著宮女和面、備餡,又親自上陣,做了四碟月餅,分別以刻刀雕刻出不同的圖案,上鍋烘烤後,分置在數個食盒裏。

備給太皇太後的月餅上刻著松鶴延年,太後的則是國色牡丹。

最後一碟,是備給尚在宮中居住、未有建府的萬年公主,上面刻繪著梅蘭菊竹。

做好這一切後,她面無異色地將食盒交給芳枝:“今日良辰佳節,還勞你帶上青黛,把這些月餅送給太皇太後她們,說是我的心意。”

“我就不去走動了,以免皇兄多心。”

芳枝訕訕笑著接過。

讓青黛和她去,是提防她在收了月餅後檢查裏面的東西有無異樣。不過方才做月餅的時候她也算跟在旁邊,料想不會有什麽。

二人先去了宣訓宮,正巧萬年公主正在宮中照顧太皇太後,就一並將兩籠月餅放下了。

“公主送月餅給我?”萬年公主微感詫異。

她和薛稚並不相熟,不過是因為太皇太後的叮囑對她維持著應有的禮節。

“是。都是我們公主親手做的,中秋佳節,只是一點點心意。”青黛道。

“那便放下吧。”萬年公主道。

待二人走後,她喚來宮人將月餅切開,果然在一塊月餅裏發現了字條。

她將字條交由太皇太後看,笑著問:“看來,樂安妹妹,似乎不太喜歡宮中的生活呢。”

前時她與衛國公府絕婚,縱使知曉是為陛下所逼,太皇太後也生了好一陣子氣,總覺得是薛稚太過怯懦就此歸順了他。

此時也只懶懶瞥了一眼:“還不算太糊塗。”

留在宮裏有什麽好,不過是和幾個女人,甚至幾十個、上百個女人爭一個男人的寵愛,想想都覺得臟。更別說還得為他生孩子。

“那就,幫幫她吧。”太皇太後道,“依你之見,有什麽辦法嗎?”

萬年公主一時沒有開口。

薛稚在信中說,自己想出宮,就算不能再和謝璟團聚,也想要離開。

得益於那位江禦史的仗義執言,她今日搬離了棲鸞殿,是有了逃出宮的機會。只是她一個弱女子,在宮外如何能自保,如果又被陛下抓回來,連自己也會被連累,實在是費力不討好。

出宮之後去哪兒?去找謝璟嗎?謝璟他自己呢?他願意舍棄北府兵權,和她一起消失於塵世,不讓陛下懷疑嗎?

大約是會的吧。萬年公主又想。

畢竟,他如今才到廣陵,還不知道朝廷給他備下的第二道旨意已在送往的途中。

在這封旨意裏,陛下一改前一封要他回歸北府軍、將兵權重新予他的寬容,而是將他調往西北督軍。

這是明晃晃的架空,她已經可以想見到謝璟本人收到旨意後的驚訝了。

他已經沒有什麽可失去的了,不是麽?

“怎麽樣?事情會難做嗎?”見她久久沒有回應,太皇太後又緊張地追問。

她也知侄孫女如今這個位置得來不易,勢必是不想得罪那孽障,為難也是人之常情。

“我試試吧。”萬年公主笑道。

太皇太後心頭微松:“如此便好。”

又感慨:“那孩子,也怪可憐的。我手裏也還剩幾個人可用,你不便出手幫她,就用我的人吧。”

“一切但聽祖母的。”萬年公主道。

她其實不是很想去蹚這趟渾水。

薛稚再可憐也和她毫無關系,她初回京中,之所以能輔政,全賴以陛下的恩德,自然不該摻和進他們的事。

但,一則這是姑祖母交予她的事,自是無法拒絕的。二來,連江泊舟一個與她素未謀面的外朝官員都能為她仗義執言,自己同為女子,又是她的姐姐,若連這一點同理心也沒有,也太殘忍了些了。

只能……將事情做的隱蔽一些了。

——

芳枝離開宣訓宮後,借口要回棲鸞殿取物,與青黛告別,又回了玉燭殿向聖上稟報薛稚的行蹤。

得知她給太皇太後她們都送了月餅,他微微皺眉,沒問為什麽自己沒有份,只問:“那月餅沒什麽異樣吧?”

芳枝點頭:“奴親自送的,應當沒什麽問題。”

“那你看著她做了嗎?她今日是否磨墨寫字、書箋是否有損耗,這些,你又留意過嗎?”桓羨追問。

“這……”芳枝一陣語塞。

他便笑了:“你一個宮人,連這些都做不好,還要朕教。”

芳枝怯懦地低著頭,沒有辯駁。

她是公主,自己是宮女,自然也不可能旁若無人、堂而皇之地監視她。因而調餡和面之余,總也能讓公主找到機會。

然而更讓她感到不寒而栗的則是聖上方才那句有關筆墨紙硯損耗的問話,陛下……當真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這與看守犯人有什麽異樣?

桓羨並不知下屬在想什麽,只為那一碟並沒送到玉燭殿裏的月餅而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