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3頁)

“薛稚!你別不知好歹!”

“當日鏡湖之畔,是你說你不想無名無分,哥哥可全是為了你考慮!”桓羨臉色冷極。

她只是哭,眼兒紅紅的,眼淚若秋荷上的珍珠落下來,看向他的眼神傷心欲絕又極盡厭惡。

那眼神尖銳地刺痛他,他假意不覺,只繼續道:“貶逐何氏女,教你學習打理宮闈,費盡心思想給你換身份以待將來,哥哥對你已是仁至義盡。你還想怎樣?”

“再說了,你又矯情什麽呢?除了名分,你我與夫婦有什麽不一樣?現在來說什麽只是兄妹。莫非,在發生了這許多的事後,梔梔還想著能與哥哥做回兄妹?就算你想,未來我們的孩子呢?你難道要他一出生就背負父母亂|倫的孽種名聲?”

我們……

孩子……

亂|倫……

他的每個字都令薛稚震驚無比,驚恐望著他,他每說一字,她眼中的驚懼就更深一分,到最後,更是踉蹌退後半步,紅如緋櫻的眼睛怔怔地看了他片刻,爾後絕望地落下淚來:“桓羨,你真讓人惡心。”

桓羨震愕的神情僵在臉上,頭腦如撞金鐘,嗡嗡直響。

她沒有理會他,徑直起身離開。才踏出半步,有若獅吼的暴怒聲響在耳後:“薛稚!你想死嗎?”

桓羨臉色煞青。

自己全然是在為她考慮,她非但不領情,反而罵他惡心!

世上怎會有如此不可理喻又不識好歹之人。

枉他從前還覺得她乖順,是他逼她過緊她才會和謝璟淫奔,故而重逢以來,多有忍讓。然而她卻一而再再而三視他的容忍為無物,屢屢忤逆冒犯,挑戰他的底線。

如今,竟還敢罵他這兩個字。

他緊緊攥著妹妹手腕,力道大得仿佛欲將她腕骨捏碎。眉間青氣氤氳不散:

“道歉。”

“立刻!”

她不理,睜著紅通通的雙目含淚看他,目中盡是厭惡與傷懷。如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刃,尖銳地插進他心臟。

桓羨冷哼一聲,用力甩開她,揚長而去。

那股力道使得她向旁一偏,幾乎是被推倒在了軟榻上。薛稚淚眼模糊地看著那抹繡著龍紋的玄黑身影消失在殿外。

她知道她在自欺欺人。

可,即便是自欺欺人,她也寧願相信他對她全是報復與厭惡,而不是對她有情想要娶她。

因為,她一直當那個疼愛她的兄長死掉了,眼前的這一個,就只是陌生人。

但現在,他卻偏要告訴她,她的兄長沒死,只是徹底變了,變成了一個罔顧人倫與七年兄妹之情的怪物……

——

此日過後,約莫是自尊心受損與朝務繁雜,桓羨有三五日不曾來看她。

以往都是恨不得每日都宿在這裏,如今自回到建康來,他竟一次也沒碰過她,這不得不說是件稀奇事。

而不必應付他之後,薛稚的心情倒漸漸好轉,她不再抵觸他派過來的女官,也開始認真學習起來。畢竟謝伯父曾告誡過她,多學一些總是沒錯的。她抵觸的是和他成婚的事,不該是學習本身。

五日之後,他再一次駕臨漱玉宮,冷著臉扔給她一疊畫冊:“選吧。”

薛稚接過一看,俱是些士族女子的畫像冊子,上面用朱筆寫著每人的姓名籍貫、生辰八字、父母宗族,性情無一不是溫順賢德。

薛稚以為是給他選妃,抵觸地垂下眉目去:“哥哥自己的妃子,為什麽要我選……”

“誰說是我的妃子?”他在案邊坐下,反唇相譏,“同時睡那麽多女人,我可嫌臟。我有梔梔不就夠了麽。”

她自動忽略末句,眉眼間還有幾分上回遺留的置氣;“那是給誰?”

桓羨微笑:“是給你的謝郎選啊。讓你和他絕婚,是我對不住他,送給他一個賢妻,兩個美妾,總夠了吧?如此,方顯得龍恩浩蕩啊。”

“你……”薛稚臉上突然漲紅——卻是被氣的。她揮手一揚,手中畫紙紛紛揚揚,全砸在他臉上。

桓羨並未生氣,只是冷淡說道:“你不是喜歡他嗎?那就讓你瞧瞧,一次送他三個女人,他會不會笑納。他對你的愛,又能有多真、多深。”

真是瘋子!

薛稚又急又氣,忍不住為夫婿辯駁:“謝郎不會的!哥哥莫非以為天下所有男子都是荒淫好色之徒麽?”

“你就這麽相信他啊。”

桓羨道。看她氣急,只覺心中暢快。修長手指拂下一張落在懷中的畫像,繼續道:

“你也真是被謝家養廢了,人家說什麽都相信,這世上,有手足相殘,有夫婦相殺,子弑父母,又怎麽就相信愛人永遠不會背叛你呢?得虧是謝璟還算是正人君子,換作是旁人,一朝見棄,你連哭都沒有地方哭。”

“早就告訴過你,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你深信不疑的堅貞不二,在美色面前,也許什麽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