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他左臂上停著一只迅猛的蒼鷹, 手裏還牽著條威風凜凜的黑狗,是他的獵犬靈曄和獵鷹飛星。

薛稚有些害怕, 好在還未靠近便有奴仆小跑著過來牽走了它們。賀蘭霆自馬背上跳下來, 她溫溫一笑,不動聲色地將芳枝掩在了身後:“阿幹。”

他微微頷首以示聽見,問:“你今日的馬術學得如何了?圖雅說你在練習騎術, 怎麽卻在這兒偷懶。”

薛稚上一回被這般批評還是小時候沒完成功課被哥哥打手心,一時臉上飛紅:“我, 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賀蘭霆並未多問, 也假意不曾看見方才芳枝手裏的信, 只道:“走吧,讓我看看你練習得如何了。”

“還有一個月就是那達慕大會了, 你必須熟練掌握騎馬的技巧,以備當日賽事。想必屆時, 你也不想在族中那麽多子弟面前丟這個臉吧?”

賀蘭霆這會兒過來, 是來檢查她的騎術。

下月初六,是賀蘭部中一年一度的那達慕大會, 他打算在這個時候, 將她介紹給族中子弟,告訴他們, 這就是他們賀蘭部新找回的王女。

但,既是那達慕大會,她是無論如何也要在會上顯露一項技藝的,摔跤射箭, 都難以速成, 她又是在漢家長大, 大家閨秀,視歌舞為賤,不可能像她的母親一般,在冰湖上起舞,艷傾四座。

思來想去,唯有這騎馬一項,算是最簡單也最基礎的。

薛稚也知其中利害,鄭重點點頭。她攀著馬鞍,踩著馬鐙欲上馬,卻被一雙健壯有力的手臂抱住了雙腿。

“騎這匹。”

賀蘭霆將她扛在肩頭,徑直將她從那匹小紅馬抱到了自己的那匹黑色駿馬上,翻身而上:“就你那匹小紅馬,慢騰騰的,屆時,你要怎麽贏過那些大漢?”

“抓緊韁繩!”

薛稚來不及羞赧便被突然塞進掌心的韁繩烙疼了手,突然疾馳起來的馬匹使得她險些被那股慣性摔下去,忙扶鞍扯韁,雙腿緊夾馬腹,控制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兩人一騎在草原上飛奔疾馳,星馳電掣。芳枝小跑幾步欲追,不過轉眼間,二人便消失於草野盡處。

賀蘭霆自將韁繩塞給薛稚便松開了手,身體也離她尚且離了一段距離,知他是有意鍛煉自己,薛稚只能依靠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學習到的騎術,盡全力控制著馬匹,身下駿馬漸漸行駛得平穩。

但他仍不滿意:“太慢了。”

“有我在,你在怕什麽?給我揮鞭,加速!”

薛稚只好依令照做,重心不穩,險些被馬掀下去。他又俯身過來,一只手牢牢扶住她腰:“背挺那麽直做什麽,你這是要加速,如果直著腰,很容易被風掀下去。”

“把腰壓下去。”他壓著她僵硬的背伏下去,兩人的距離一瞬被拉得極盡,軀體也緊緊相貼著,薛稚臉上漲得通紅。

就這般緊緊相貼著,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身後那具掩在衣衫下健碩的身體,和他腹部賁張的筋肉。

所幸賀蘭霆並無冒犯她的想法,口中不斷說著騎馬的要領,糾正她的姿勢,迎面吹來的風漸漸驅散了薛稚臉上的熱意,她專心致志地學著,盡情享受著策馬奔跑的快意,很快便將這點尷尬拋在了腦後。

二人在寬闊無垠的北溪草場上疾馳,一直從草場的這頭行至了那頭,金色的陽光照在二人飛揚的披風裙擺上,有如聖光披沐。馬蹄飛馳,激起片片苜蓿。

不遠處的高坡上,一位衣著華貴的婦人已在侍女的陪伴下看了許久。

“那是誰?”她以柔然話問身側同樣柔然裝束的侍女。

侍女答:“回太後,那是左賢王大人和他新找回的堂妹,賀蘭部的王女。”

原來此人便是柔然小可汗木骨閭的母親,上一任可汗伏圖可汗的繼母,紇奚氏。此時出來散心。

她同這個女婿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男女情愫,朝政上也全心依賴於他,只是還沒能將人吃到手,無論她怎麽暗示他都裝作不懂,對他是又愛又恨。

既是堂妹,竟能上他的那匹烏緹?還能同乘而騎?

紇奚氏保養得宜的臉上裂出了一絲冷笑,道;

“去,讓左賢王帶著他那堂妹來瞧瞧朕。”

原野上,見侍女策馬而來,賀蘭霆也減緩了馬速,聽來者闡明了來意。

“太後要見你。”他用漢話同薛稚說道,“走吧。”

他未有再上馬,將馱著表妹的愛馬拉著韁繩步行至了山坡上。薛稚有些緊張地看著面前衣著華貴的異族婦人,下馬行禮。

紇奚氏懶洋洋地將她自頭掃到腳,轉首問賀蘭霆:“倒真是個美人,她叫什麽名字?”

她說的是柔然話,薛稚聽不懂,下意識看向表兄。

賀蘭霆面不改色:“她叫賀蘭梔,是臣近來在邊境上新找回的王妹,自小長在漢地,就只會說幾句柔然話,讓太後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