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得不到多麽好當得到不知怎算好

離開玫壬光湖之後,淩子夜一行人又往南去了阿斯蘭德的水城納格拉、亞聯盟塞城,在亞聯盟南江市碰上了去談單子的宋典和梅比斯,南江市的和安鎮四季如春、風景優美,他們便多住了幾日。

這幾天公會的事務處理了大半,松散下來了些,見不到淩子夜的任祺安卻只覺得寢食難安,發過去的消息淩子夜都沒回,他只能通過戚星灼了解淩子夜的動向。

不過從照片和視頻看,他狀態還不錯,任祺安也放心了不少。

程宛蝶讓任祺安暫時別再和莫以微提那些事情,任祺安也知道這些事情急不來,只能先緩和一下,陪著莫以微養病養傷。

過了幾天,蒼綾華和程宛蝶才陸續找莫以微旁敲側擊地談過,他表現得卻格外平靜,事後的態度也很古怪,若無其事,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仿佛那天他們不曾有過交談,任祺安不曾說過那些話。

而他是默然接受了事實,還是別的什麽,任祺安無從得知,每每任祺安想和他好好聊聊,他都會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

“你看看這個花園,都是薔薇,我們想種點別的什麽也只能去後花園。”只有小浣熊總是絞盡腦汁安慰他,幫他維持眼前虛妄的假象,“他找的那些omega都像你。”

“那淩子夜呢。”莫以微問,“他和我半點都不像。”

“是他一直對任祺安死纏爛打,任祺安才多看他兩眼,你何必計較他?”

“他不一樣,渙渙。”莫以微說,“你也知道的,不是嗎。”

他從來沒有見過任祺安在誰面前顯露那種卑微的姿態,包括自己。

他承認,自己手中唯一僅剩的籌碼,就是和任祺安的那一點情分。

他再了解任祺安不過了。過剩的責任意識、一副看似冷硬的軟心腸、偏執的念舊,自己並不是毫無勝算。

但他無法否認,他的確怕了。

任祺安固然偏執,可如果有一天他不再是為自己偏執,而是為別人偏執,恐怕就再難動搖了。

*

和安鎮沒有高樓大廈、沒有晃眼的霓虹,只有磚木築起的小樓,古色古香,小橋流水邊點綴一些彩的燈,曲徑轉角鋪不規則的青石板,縫隙擠出青綠的野草和春色的野花,弱小卻蓬勃。

這裏的小酒館有駐唱歌手,會抱著吉他唱一些流行音樂,調酒師們的特調大多都是心血來潮的產物,但還是有圖新鮮的人不踩個雷就不甘心——比如宋典。

調酒師端上那杯由猩紅色漸變到淺金黃的酒液時,宋典就覺得不妙,裏面加的橙汁和紅石榴糖漿喝上一口就要齁死人。

淩子夜還是習慣性地要了任祺安喜歡的那種植物學家琴酒,戚星灼和宋典跑去跟駐唱歌手點了幾首歌,而棕熊則是被老板和幾個遊客纏著合照。

梅比斯早已醉倒在了桌上,手邊還放著一張正面被撲向下的卡牌。

淩子夜支著臉,手指在桌上不安分地敲個不停,想翻開她手裏的牌看看,但最後還是沒有。

見淩子夜身邊沒有alpha,趁虛而入過來搭訕的人不少。

說是出來散心,他表面上顯得充實又愉悅,可一種莫名的不安卻始終籠罩在心頭,隨著時間的流逝膨脹。

或許他太自信了,在這種本該在任祺安面前強化存在感的時候一走了之,忘了舊情可能會復燃,舊愛也會被復擁。

在他忙著任性耍脾氣的時候,或許有人早已用曾經的情分和楚楚可憐的眼淚在任祺安心裏的秤上加重了砝碼。

他這個趁虛而入的替補只顧著自以為是,忽略了自己的位置也可能被別人趁虛而入。

淩子夜無心招架那些人,索性拿起酒瓶回了他們住的民宿,拉開頂樓小花園花架下的實木椅繼續喝,圖個清靜。

和安鎮的建築都不高,從這裏能沒有遮擋地俯瞰大半個和安鎮,淩子夜點了支煙,望著如星辰一般閃爍的金色燈火和稀稀落落的行人,聽著隱約的樂聲和陌生的方言,享受虛假的平和安寧。

“和你們一起出門實在是聒噪。”喝了沒一會兒,裴時雨也走了上來,在他旁邊坐下,“還是這裏清凈。”

“太清靜了,沒生氣。”淩子夜心不在焉道,“你來了就好一點。”

“是嗎,可你好像是那種在熱鬧裏也能隔離出一寸寂靜之地的人。”裴時雨說,“就像我們大家,其實都並不了解你。”

淩子夜垂下夾著煙的手,沒看他:“如果你想了解我,可以去找月島薰要一份我的完整資料。”

裴時雨笑笑:“完整…嗎…?”

淩子夜沉默著,猝不及防被燒到盡頭的煙燙了一下指尖,條件反射地松了手,隨即握住桌上的酒杯,用力扣緊。

“你知道嗎,你太美了,只要見過你一次,就沒有人能忘記。”裴時雨說,“就算失憶,那記憶也總有一天會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