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是最堅強的人 是最脆弱的人(第2/3頁)

此時的他就像一條被生生刮去了鱗片的魚,那種獨屬於他的自由光耀已然剝落得一幹二凈,什麽都沒剩下。

淩子夜還記得自己曾經是怎樣地渴望著能夠來到任祺安身邊,能夠親眼看著他、能夠親身碰觸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想要逃離他。

或許即便比起生命,愛情更為昂貴,但為了自由,這二者都可以拋卻。

任祺安還是忍不住將他摟進懷裏。

曾經即便他把淩子夜扔到一邊、即便他不會多看一眼淩子夜、即便他不接受,淩子夜也已經把自己獻給了他。

而後來他一度覺得,即便淩子夜想要離開他,即便淩子夜要丟下他一個人,只要他把淩子夜牢牢鎖在自己身邊,淩子夜就仍然是屬於他的,只要他不放手,他們就永遠都不可能會分離。

可現在,即便淩子夜就在他眼前、就在他的懷抱裏,他卻沒有任何實在感,仿佛他並不真正擁有淩子夜。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任祺安不止一遍問過自己。

時至今日,再去回想他們過去有過的幸福和美好已經成為了一種痛苦。可任祺安還是無法強迫自己去忘記自己曾被他怎樣猛烈地愛過。

或許他還是期盼著有一天淩子夜能愛回他,他們還能再像以前一樣長久地擁抱彼此,把身心都完完全全地交付給對方,連靈魂也共融。

可隨著把淩子夜困在這裏的時間推移,他越發懷疑自己究竟還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你說的話,我全都相信。”

“你說不會離開我,我相信你。”

“你說不論發生什麽,你永遠愛我,我相信你。”

瘋狂撕打了那一陣子之後,如今他們反倒平和了許多,還能坐下來聊這些愛不愛的無聊話題,即便淩子夜不會回答他,他也可以只當自己是自說自話。

“你說恨我,我也相信。”

然後淩子夜離開他了,也不愛他了,更不屑恨他了。

“可你全都食言了…”任祺安手裏緊攥著他後背的衣料,哽咽著淚流滿面。

任祺安不知道,繼失去恐懼、期待、憤怒、悲傷等情緒之後,淩子夜最後一個消弭的情緒是愧疚。

即便他逼著自己去恨任祺安,借此消減別的情緒,這種極端的愧疚仍然令他覺得自己無法再忍受清醒著繼續活哪怕是一秒。

對任祺安的愧疚分分秒秒都像某種酷刑一般折磨著他,直到他的世界變成一片空白的虛無。

他費力地擡起一只手,想摸摸任祺安顫抖不止的脊背,最後卻還是無力地垂落。

神愛世人,能令世人擺脫苦難。而惡魔的愛,只會為人引致災禍。

回頭去看,淩子夜才發現是自己厚顏無恥,才膽敢那麽響亮地宣告自己根本見不得光的愛意。

可他實在累了,他不再有力氣去愛,不再有力氣去恨,也不再有力氣去愧疚了。

*

“我要去殺了任祺安。”

陸子朗把槍械帶綁到腰間,神色過分平靜地說。

“你冷靜一點好不好?”潘縱月說,“我們只是要把淩子夜帶出來,不要和他們交手平添事端。”

“沒錯。”許蔚然也說,一轉頭卻看見小白孔雀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了出來,也在旁邊整理武器。

“小椋,你……”

“我要去。”女孩半張臉被凹凸不平的疤痕覆蓋,僅剩的一只眼睛流露兇光。

“你乖乖留在這,我們——”

“我要去!!!”女孩突然厲聲吼道,尾音帶出無數只雀鳥的尖銳啼鳴,一旁櫻樹上停歇的幾只鴉都被驚得振翅躍起。

幾人不敢再反駁,場面正僵硬時,另一頭響起利落幹脆的腳步聲,晶瑩的冰雪也隨之飄拂過來。

喬斯欽從另一頭走過來,雪女跟在他身畔,周身冷氣彌散。

“我們不會主動和虎宿的人交手。”喬斯欽說,“但如果有人要阻止我們帶走他——”

他停頓了一下,後背展起遮天蔽日的羽翼,上面每一根羽毛都鋒利如刀刃,削開流動的空氣。

“我們也只能全都殺光。”

*

任祺安不放心把淩子夜交給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才選擇了在這天晚上十一點和戚星灼一起出發,這樣他們大概能在第二天早上就趕回來,他還能按時陪淩子夜吃早餐。

不知為何,這一整天任祺安都覺得心裏不踏實。先是在他的置之不理之下手臂的傷口又一次發炎潰爛,然後是手機砸碎了屏幕,裝備填彈時子彈又撒了一地,就連下樓時都一腳踩空摔了好幾階。

他將這些歸咎於自己花光了所有的運氣值遇到淩子夜,卻對淩子夜做了太多惡事,運氣值很快被消耗成了負值。

然後他變成了一個可憐又可恨的倒黴鬼。

“我看喬斯欽是交不出人來了。”

“動動腦子吧,他們怎麽可能會為了一個人犧牲他們的‘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