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失去了太多第一次

“誰能回答我,光是粒子還是波?我們肉眼看過去,光肯定就是粒子了是不?如果是波,打在人身上,那影子為什麽不發生扭曲是吧?牛頓就是這麽覺得的。”

“可是荷蘭物理學家惠更斯不這麽覺得,他認為光是像水一樣的波。”

我挺直了背,進這所學校以來頭一次這麽認真地聽課,甚至還像模像樣拿出本子記筆記。

“一個說是粒子,一個說是波,誰也說服不了誰。結果就有個叫托馬斯·楊的英國佬,他想到一個辦法。水中兩個漣漪,互相碰撞在一起後,是不是就會產生新的漣漪?那要是光是波,通過兩條細縫,形成光的漣漪,最後投影到墻上,它也會形成這種幹涉是不是?他就去做了實驗,果然,投影出來有條紋,證實了光是波。這就是著名的‘楊氏雙縫幹涉實驗’。”

我在筆記本上寫上結論——【光是波。】

“那光是什麽波呢?後來我們的老熟人赫茲,就通過實驗確定了光是電磁波。再後來愛因斯坦通過光電效應,發現電磁波本身的能量是不連續的,光其實是由一個個不可再分的能量子組成,這些能量子就是光子。所以現在光變成什麽了?它變成粒子了。”

我皺了皺眉,將剛寫下的結論塗掉,寫上新的——【光是粒子。】

“那麽現在問題又回來了,光到底算是粒子還是波呢?就跟薛定諤的貓一樣,這只貓不可能既死又活是吧?米夏,你來回答一下,光到底是什麽?”

面對猝不及防的點名,我愣了下,站起來:“呃……”

興許是今天我的認真好學給了物理老師錯誤的信息,讓他覺得我可以。

但我真的不可以啊!

“光是……”面對物理老師鼓勵的眼神,我猶猶豫豫往下說,“是……拒絕被定義,勇敢做自己?”

教室裏發出一陣哄笑,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皮,正要向老師坦白自己回答不出,誰想對方聽到這個答案非但沒生氣,還越發興奮了。

“對了!米夏,你這個回答非常好!這個回答咱們其實可以引申到量子力學的另一個經典詮釋——哥本哈根詮釋。但這個對你們來說太深了,你們現在不用知道,你們就記住,光擁有雙重性質,即是粒子又是波,也就是具有‘波粒二象性’……”

物理老師說得那叫一個激情飛揚、口沫橫飛,筆走龍蛇間,黑板上的板書幾乎難以辨認。

我真是個天才。

我怔怔坐下,回頭看了眼賀南鳶的方向——這節課是走班課,我和他的座位並不在一起。他垂著臉,唇角神奇地帶著點還未隱去的笑容,似乎也被我剛才的回答逗笑了。

切,笑屁啊。

我心情愉悅地回過身,在筆記本上寫下最終結論——【光他媽既是粒子也是波。】

下課鈴響起,隔壁班上完歷史課的郭家軒找我一起去吃飯,看到我攤在桌上的筆記,面露驚駭。

他拿起筆記看了又看:“你記筆記了?”

“嗯……”我一把奪過,夾進書裏,“看什麽看,你又看不懂。走了,吃飯去。”

我先一步往教室外頭走,郭家軒追在後頭,還在震驚:“不是,你吃錯藥了,幹嘛突然記筆記?”

走廊裏人多嘴雜,我觀察了下四周,確定沒有層祿人,悄悄湊到郭家軒身邊道:“我這是做樣子給賀南鳶看呢。他舅舅是他們層祿的什麽言官,在他們族那是一呼百應,神聖高貴,所以連帶著他這個小的也雞犬升天,你沒看那些層祿人都聽他的嗎?我要追莫雅,肯定得過賀南鳶這關,我得跟他打好關系。”

郭家軒滿臉茫然:“你通過記筆記跟他打好關系?怎麽,他要抄你筆記啊?”

我見他如此不可教也,只得把話說得更白:“他說我要是能提高成績,就相信我不是個壞人。為了表決心,我這次月考怎麽也不能再倒數第二了。”

郭家軒恍然大悟:“哦,原來這樣啊……不對,我怎麽覺得這事兒這麽奇怪呢。”他蹙起眉,“我怎麽覺得你好像被他……那個詞叫什麽來著?PPT?”

我:“……”

我沒吱聲,繼續往食堂走著,他抓耳撓腮地,就是想不起來那個詞。

“CPU?UFO?反正一定有個P我記得……”

我一定是被賀南鳶PUA了。

晚自習,面對著雙倍的試卷量,我雙手顫抖地看向賀南鳶:“昨天的就算了吧,連老師都沒問我要,咱們就當我交了唄。”

“交了就是交了,沒交就是沒交,怎麽能‘當你交了’?”賀南鳶語氣生硬,沒有一點轉圜余地。

我現在有點相信他當初告發我不是因為對我有什麽個人恩怨了。這些層祿人,對和錯都很分明,不存在什麽模糊的中間地帶。就像……薛定諤的貓,不是死了就是活著,不可能有既死又活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