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5頁)

接著說到她的事,他才語氣凝重:“你失溫又受傷,好不容易醒過來,別亂動,好好躺著。”

他站在床邊,沒有立刻走,半低的眼瞳凝視她,塌成一片的動蕩還是無法做到徹底掩飾,等她目光看過來,他才若無其事錯開,俯身收斂的親親她額角,轉身走出病房。

病房門口有人寸步不離守著,負責這個區域的護士一直在不遠處打轉,等到沈延非走遠,她才敢呼出一口氣,推門進來。

她快步小跑到床邊,給姜時念做了基礎檢查,確定體溫已經正常,叮囑說:“基本平穩了,不會有危險,幸虧你身上裝備夠好,不然真的很難說,看另外一個送來的女生,就比你嚴重,你腳腕只是挫傷,用了咱們的特制藥,應該過幾天就沒事了。”

該講的講完,護士才摘下口罩,深吸口氣,眼睛忍不住發紅地問:“穗穗,你還認得出我嗎。”

姜時念時隔多年再聽到這個名字,意外地睜大眼,嗓子裏還含著沙:“俏俏?!”

林俏一見她反應,激動地點頭,抓住她手:“是我!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你,我以為這輩子都很難有機會了。”

姜時念擡了擡身,又被林俏按回去躺好。

她情緒太強烈,有些語無倫次:“昨天急診送來山裏走失的患者,我一看是你,差點嚇死,你現在好紅啊穗穗,我總能在電視上看你,而且你居然會跟沈學長結婚,你以前不是跟他沒什麽交集嗎,我看到新聞的時候震驚死了,還有昨晚——”

姜時念比她更錯愕。

林俏是她當初在孤兒院裏唯一的朋友。

兩個小姑娘同齡,性格又像,互相作伴討生活,穗穗和俏俏都是孤兒院的院長隨口取的,但卻是她們的第一個名字。

她六歲被姜家收養,就改名姜時念離開了孤兒院,被迫跟林俏斷了聯系,後來上了高中,兩個人巧合重逢,都第一時間認出彼此,隔壁班離得很近,感情自然也越來越深。

但林俏知道她當時的身份和難處,是絕對不能把孤兒院長大的身世泄露出去的,所以盡量和她保持距離,不敢太親近,更絕口不提過去的事,只有放學後人少的天台樓道,小姐妹才會見面說一說彼此秘密。

穗穗這個名字,一定程度是也是禁忌,不能跟外人提起。

高中畢業後,她考上中傳,林俏成績一般學了護理,大學相隔遠,生活更遠,林俏懂分寸地主動疏離,也就漸漸各自安好。

沒想到在雲南邊陲的醫院裏再次遇見。

林俏邊說話,邊探頭往外看,確定沈延非沒回來,才繼續關心問:“你一切都好嗎,別的我不惦記,主要是姓蔣的那個混蛋,後來沒再回來欺負你吧。”

姜時念眼睛一暗。

已經太久,太久沒有人對她提過姓蔣的那個人了。

早就沉埋在她不願回首的記憶裏,現在突然被掀起,幾乎像是上輩子的事。

當初蔣家在北城如日中天,作威作福的二少爺蔣勛,小小年紀跟著迷信的父親一起,去接管了那家據說能旺財運的民營孤兒院。

蔣勛百無聊賴,卻一眼盯上了角落裏的她,露出笑容,從那以後三天兩頭坐豪車擺少東家的排場過來,把她當成戲耍的小貓小狗,想盡辦法欺負刁難。

她那時不過四五歲,每天活得戰戰兢兢,噩夢纏身,後來被姜久山收養,她才像逃出地獄,滿心感恩地離開牢籠,姜家隱藏她的身份,也斷了蔣勛找到她的渠道。

沒想到高二下學期,她意外發現蔣勛就在隔壁臨校,因為打架傷人留過級,只比她高出一屆,她自保地躲著,蔣勛終究還是在某次聯合運動會上看見了她,一眼鎖定,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一天好過。

蔣勛知道她底細,更知道姜家對她的嚴苛,禁止她養女身份泄露。

他拿這個做威脅,讓才十四五歲的她受盡精神折磨,後來他不能滿足,也不再是當初只想欺辱的小孩子心態了,他有更恐怖的權勢和武器,來讓她崩潰。

她跟姜家父母直接講過,但那時蔣家跟沈家在北城齊名,根本招惹不起,葉婉怪她自己太招搖,惹來難纏的麻煩,後來甚至一氣之下表示,如果最後真鬧出什麽沒有廉恥的事來,就讓她幹脆去死好了,不要玷汙家裏的名聲。

直到她忍無可忍的高二暑假,學校組織夏令營進山去玩,她預感到蔣勛會跟去,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打算,甚至偷偷帶了刀。

然而那個夏令營,竟然做夢一樣的在平靜裏結束。

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又好像,有很多她根本觸碰不到的真實,發生在她完全不知道的黑暗裏。

等回到學校,高三的學長們也回校取錄取通知書,她在人群裏見到一身黑衣的沈延非後不久,就在同學間聽說蔣勛突然得了重病,生命垂危,極其慘烈,被蔣家緊急送到國外治療,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出現,徹底消失在她的人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