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3/5頁)

她提心吊膽了很長時間,幾年後在大學裏才完全走出那段陰霾。

她始終以為是巧合,後來商瑞告訴她,當年其實是他,看出她的危險,暗地裏求家族長輩幫忙,動用了很多力量和交換,才說動蔣家把蔣勛這個禍害送走,不許回國,至於重病,只是一個托詞而已。

這件事知道的人極少,除非了解內情,很難作假。

也是因為這個,她才會真的對商瑞放開了心防,決定接受他。

現在再提起這些,都已經是過眼雲煙,相隔很遠了,遠到她記憶模糊,不再有任何的波瀾。

姜時念輕聲跟林俏說:“不用再提那個人了,他消失得很徹底,對我早就沒有影響,想起穗穗這個名字被他叫過,我都很難受。”

“姜時念”其實不是她,“穗穗”才是她。

只是這個名字,也早已淹沒進時光塵埃裏,除了小時候唯一的玩伴,經年過去,沒有人再知道。

林俏忽然想起什麽,安慰地拍拍她:“你不說我都忘了,其實除了我和那個混蛋,還有一個人也知道穗穗的,不過相隔這麽久,現在多半忘記了吧。”

姜時念吃驚:“……誰。”

“你老公沈學長啊。”

林俏眯起眼回憶,壓低聲。

“就是大概高二上學期吧,有一次咱倆放學在天台說話,我叫穗穗的名字,你還說,像花穗一樣活著就很好,在哪都能長出芽,後來那天我先走的,下樓撞上沈學長,嚇得我腿都軟了,他應該是路過碰巧聽見,沒什麽表情地低聲說了一句——”

姜時念的心從林俏開口起,就在抑制不住的開始縮緊。

林俏道:“他說,原來叫姜穗穗。”

像有一把羽毛,突然塞進姜時念的胸口,想到這個無人提及的名字,居然曾經在沈延非的口中出現過,只覺得不可置信又離奇。

對那時候的沈延非來說,只不過是一次巧合,一句隨口,可能轉過身就沒印象了。

但這竟然是唯一一次,有人連名帶姓這樣叫她。

好像姜穗穗是一個正常完整的名字,代表她不能對人提起的童年,也代表她長到今天的一生,不用避諱不用啟齒不了,沒有“姜凝”的影子,不用時念時念,“時時念著親生女兒”,她只是她自己。

姜時念紮著針頭的手背微微繃起。

從昨天到現在,生死邊緣到這張病床上,她能清晰看到自己,有什麽竭盡全力壓在心底,束縛綁緊的東西,被撞出讓她手足無措的破口。

醫院樓下的診室裏,跟姜時念的主治醫生反復確認過她醒來就沒有問題了,只要好好休息就能恢復,沈延非才得空處理了手上那道傷口,身上可能還有更多大大小小的,都不重要了。

他出來後,沒有馬上回病房,在步梯間轉角處的陰影裏咬著煙垂眸,等待右耳中那陣最大的噪聲過去,才折了沒點的煙扔進垃圾桶,走進另一個醫生辦公室。

中年醫生見到他,忙站起來客氣打招呼,小心問:“用過藥,今天有一點好轉嗎。”

沈延非略點了下頭:“還好,不嚴重。”

醫生憂慮說:“你之前如果傷過那麽重,應該對自己的情況很了解,是絕對不能長時間處在潮濕環境裏的,尤其深山下雨,還那麽高強度的行動,加上來回十多個小時,你好不容易康復到這個程度,怎麽能去啊。”

沈延非沒多言,淡聲說:“跟進山比,這個無所謂,還能不能緩解?”

醫生犯愁地嘆氣:“沈總,按你的情況,你之前都是在美國治療的,基本痊愈了,只是必要時候才需要助聽器,現在這種症狀算是後遺症的一種,沒什麽特效辦法,只能慢慢忍過去,何況這裏是西雙版納,我們這醫院,沒法跟北城海城的比,你還是等回去再處理。”

沈延非出了診室,從長褲口袋中取出那枚形似小型藍牙耳機的米白色橢圓體,隨意放進右耳,上樓回到姜時念的病房外。

他在門外沉默站了幾秒,盡量收起昨晚至今都無法緩解的那股潰敗瘋魔,掛上她熟悉的,不會逃避懼怕的溫文面具,擰開病房門,到床邊給她調了輸液的流速,才低眸問:“有人來過?”

“嗯,”姜時念鼻音濃重,手指試探放到他右手紗布上,“是我以前認識的朋友,在這裏做護士,過來跟我打招呼。”

她不想,現在也無暇讓沈延非去關注過去那些對他而言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眼睛專注,越過虛空看向他,捕捉到他眼尾還沒消失幹凈的血絲。

“沈延非,昨天那種情況,一旦出危險就會要命的,我很感謝你那麽冒險去找我,但是你真的不值。”

她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不是忘恩負義。

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是全心全意認為,沈延非對這件事做出任何選擇都很合理,但絕對不應該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