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樂章I

如果一個女人覺得自己重視事業,是因為沒有嫁對人,其實就等同於放棄了受到尊重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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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她告訴夏承司?”裴詩連眼也沒擡,專心調音撥弦,“夏承司就在她旁邊。”

“什麽?你怎麽知道?”

看見弟弟大驚小怪的樣子,裴詩挪出手拍了拍他的肩:“夏娜這人雖然壞事幹了不少,但她在撒謊掩飾方面卻天真得很,從她打電話過來說的頭兩句話中,我就能聽出她身邊有人。是什麽人還用猜麽?”

“可是,你這樣說,難道不怕夏先生聽到嗎?”

“為什麽怕他聽到,如果他不在旁邊,我還不會這麽說。”

“你……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對。”

“姐……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啊?”裴曲沉默了片刻,忽然繞過桌子,一臉嚴肅地坐在裴詩身邊,像是考察犯人一樣盯著她,“難道說,你想勾引夏先生?還是說……”他倒吸一口氣,“天啊,夏先生原本就喜歡你,你現在在利用他的感情炒作,想要為專輯造勢?!”

“不,夏承司是一個感情觀很不正常的人。他不會喜歡人,更不會喜歡我。他只會喜歡攻略目標。”

“什麽意思……”

她自詡觀察力還算敏銳,在夏承司身邊待的時間也不短了,所以,她並非完全不了解他。她跟著他在金融圈認識了不少富商後代,她發現只要是家境優越的孩子,不論男女,性格總是會有那麽一些無法彌補的缺陷,而所有人都認為,他們在夏承司身上幾乎找不到缺陷,你甚至很少能看見他皺眉苦惱的時候。這是不符合萬物發展定律的。到底是怎樣的生活環境,才會讓他長成這樣一個無懈可擊的人呢?這個問題大家都不理解,但裴詩卻知道,這個男人的EQ和IQ確實非常高,內心深處卻有著常人看不出來的征服欲。如果他不是用冷靜的外表遮掩本性,那麽解開他那一絲不苟的領帶,釋放在陽光下的,恐怕會是一個阿道夫·希特勒般的戰爭惡魔。

“他也不完全是個機器,他有弱點。但是,他的腦子比機器還聰明。一旦發現漏洞,他會把它修補得比優點還要堅實百倍。”裴詩的拇指從G弦撥到E弦,讓小提琴空蕩蕩的肚子發出豎琴一般的天籟之音,然後她轉過頭來,堆著一臉公事公辦的微笑看著他,“所以,這個弱點只能消費一次。”

過了半天,裴曲只眨了一下眼睛,好像這是他可以做出的所有反應。然後她知道了,他不知道她在說什麽。她繼續用左手轉動弦軸,再用右手撥弦,三兩下就把四根弦都調好了。

其實,在第二天夏娜和韓悅悅的演奏會結束之前,裴詩一直都不是很有信心。但同一天,夏承司一個小小的動作,讓她瞬間看見了一片光明。

夏娜是個很會抓住時機的人,專輯剛發售沒多久,就準備好了和韓悅悅的全國巡回演出,第一場就是在柯娜音樂廳。最前排的座位售價高達兩千元,這在古典音樂界裏絕對算得上是昂貴的價位,比許多國際知名交響樂團的票價都高。而最神奇的是,出票階段,這些票就一售而空了。當然,這個消息也毫不意外地上了報紙--除了裴詩外,很少有人能猜到這又是夏娜炒作的小把戲。

這一場演奏會中,夏娜先把自己獨奏的曲子從頭到尾演奏了一遍,然後和韓悅悅進行了小提琴二重奏。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韓悅悅雖然是個有天賦的小提琴手,但現場表演還是不及從小就上演奏台的夏娜。裴詩和夏承司坐在貴賓席中,心想著今天音樂廳外面的記者還真是多得有些不正常。一般情況下,記者不會跑到這種地方蹲點。畢竟對他們,尤其是娛記而言,古典音樂廳可以說是最無趣、最挖不到新聞的地方。夏娜的音樂造詣她一向不是很看得上,韓悅悅的發揮失常也讓她忍不住連連扶額--她想,這次失常多半是因為看見她坐在第一排的緣故。她打著呵欠,假裝睡著,以便減少表演者的壓力。

一場音樂會結束後,她跟夏承司一起從側門出去,然後走向被記者包圍的夏娜。夏娜依然穿著表演時那身紅色曳地晚禮裙,回答記者問題比任何人都有名媛藝術家的範兒。在這種場合,怯懦的韓悅悅似乎比她遜色多了。看見她們,裴詩忍不住轉過頭看了看身邊夏娜的哥哥。這一晚,夏承司穿著一套深藍色的西裝,深藍把他淡色的瞳仁也映成了紫棕色,他的膚色卻白皙猶如西方油畫中走出的子爵。但是,令他顯得優秀出群的一向不是他的衣著,而是他自身的氣質。這是令他在任何一棟豪華寫字樓都依然傲慢的氣派,同時又散發著典雅的風範,她突然發現,他是真適合站在這座由大理石堆砌的音樂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