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3頁)

海東青翅膀和腳上的傷已養得差不多了,這些日子因為沒有出去飛,每日還有一大碗鮮肉碎或內臟吃,整只隼都圓潤了一圈。

謝征擡臂讓海東青跳上來時,感受到小臂上的重量,眉峰微不可見地皺了皺:“送完信,在外邊飛到天黑再回來。”

海東青一雙豆豆眼下意識瞟向堂屋那邊那個裝肉碎的大碗,感受到身後的人氣息驟冷,才趕緊煽動翅膀飛向了深沉的夜幕裏。

謝征在海東青飛遠了後也沒進屋,而是負手站在檐下看了許久柳絮一般紛紛揚揚往下落的大雪。

讓趙詢買糧時,他就預料到了官府那邊終究會注意到。

前些日子趙詢來見他,他已讓趙詢把糧食先送去自己指定的地方,海東青送去的這封信,便是讓他舊部去運糧的。

魏家人想不費一兵一卒除去自己,再接手他徽州的十萬兵馬,算盤是打得極好,可他既沒死,那父子倆的好日子便也到頭了。

數月之前突然傳出的關於十六年前錦州之戰的風言風語,他原本還不信,但他那位好舅舅得知他在暗中查錦州一戰後,直接在戰場上設套欲謀他性命,無疑不是坐實了那一謠言。

拿回徽州兵權之前,還得借魏家人之手,先把他們安插在自己身邊的暗釘給拔了。

想到自己認賊作父十六載,謝征挑起的嘴角就滿是嘲意。

如果那個女人在得知他父親死訊時,沒有選擇隨他父親而去,他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被養於魏嚴之手,也不用認賊作父十六載?

他沉沉閉上眼,屋檐下的燈籠將他高挺的鼻梁在臉上投下一片暗影。

不知怎地,又想起了樊家那兩姐妹來。

有那麽一瞬,謝征其實是有些羨慕那個小孩的。

他幼年遭逢變故時,同她差不多大小,但謝家大廈一傾,他身後再無人可為他庇風雨。

那個小孩多好啊,沒了爹娘,卻還有一個為她撐起一片天的姐姐……

再睜眼時,謝征眸底所有情緒都已沉寂了下去。

他轉身回房,褪下外袍剛躺下便覺出枕頭底下不太對勁兒。

他坐起,拿開枕頭,瞧見放在枕下是一個紅封時,俊美的臉上明顯有片刻錯愣。

壓歲錢。

歲同祟,民間都說壓歲錢可以辟邪驅鬼,保佑平安。

這是那女子給他放的?

謝征拆開紅封,裏邊裝的是幾個銀錁子。

每一個的分量都不到一兩,但此刻拿在手中,卻只覺沉甸甸的。

謝征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收到過壓歲錢了,父母離世後,他唯一一次收到壓歲錢,還是外祖母在世時給的。

魏嚴冷血剛強了一輩子,別說他這個外甥,便是他自己的親兒子,他都未曾假以慈色過,自然也不會在年節裏讓人給他們準備紅封。

謝征仰躺在床上,一手枕在腦後,一只手拿著一枚銀錁子放在眼前借著燭光靜靜端詳,漂亮的眉眼間多了幾許其他情緒。

她父母亡故,此後也無人再給她壓歲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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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樊長玉醒來時,只覺腦袋有些漲漲的。

醉酒的緣故,她起得有些晚了,長寧都已不在房內。

她慢吞吞爬起來,發現衣服都好好地穿在自己身上,努力回想了一下昨夜的事,但醉後的記憶再怎麽想也是一片空白。

不過她還能回房的話,要麽是她自己走回來的,要麽是被言正扶回來的。

樊長玉想想後者就覺面上躁得慌。

這可真是丟臉丟大發了,她喝清酒都喝醉了,傳出去不得叫人笑話。

她按了按隱隱作痛的額角,起身後剛簡單洗漱完,就聽見堂屋那邊傳來了長寧的哭聲。

樊長玉走出去問:“怎麽了?”

長寧蹲在雞籠子旁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隼隼沒了……”

樊長玉看到空空如也的雞籠子,也愣了愣,道:“可能是昨夜籠子門沒關,那只矛隼翅膀的傷養好了就飛走了。”

長寧哭得更傷心了些。

樊長玉無奈,只得拿出矛隼也得回去找隼爹隼娘那套說辭,長寧才慢慢止住了哭聲。

謝征在房裏大概也聽到了哭聲,出來後見長寧還守在雞籠子旁掉眼淚,說了句:“還會再飛回來的。”

長寧擡起一雙淚汪汪的眼:“真的嗎?”

樊長玉以為他是在哄小孩,怕他說了這麽個慌話後邊長寧發現是假的更難過,顧不得自己昨晚喝醉了可能出糗的尷尬,遞了謝征一眼。

謝征一開始沒明白她那個眼神,後面樊長玉哄走了長寧才對他道:“你不用這樣騙她的,長寧可能就是太孤單了,等開春了我打算養一窩小雞,她有新的玩伴了就不記得那只矛隼了。”

謝征道:“我沒哄她。”

這次輪到樊長玉滿臉錯愣。

讓海東青送信的事眼下還不能坦白,謝征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鷹隼馴到後面,本就會再將鷹隼放飛,會飛回來才是完全被馴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