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第3/4頁)

樊長玉說:“我記住了。”

又誠懇道:“往後再有不懂的,我可就直接請教郭百戶了,郭百戶莫要嫌麻煩。”

這已經是不動聲色的拉攏了。

郭百戶也爽利,說:“現在老子官職還比你大,說話也就不文縐縐地計較那麽多了,等你升上去了,只要用得上老子,老子跟著你幹,當初是老子看走了眼,以為你也是那類來混軍功的,老子打了這麽些年的仗,還沒在戰場上殺得這麽痛快過,本以為當個百戶這輩子就做到頭了,現在老子也想再掙個將軍當當!”

等郭百戶一走,謝五對樊長玉道:“恭喜隊正!”

她現在升上去,手底下也稱得上有一批能為自己所用的人了。

樊長玉卻是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說:“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學會的。”

謝五只是笑:“隊正摸清軍營裏拉攏人脈的那一套了。”

樊長玉掀開眼皮看向他:“我回營時同你說的那些話不是客氣話,你和小七,我都會編作親兵的。”

說完,不等謝五答話,就吩咐道:“我有些頭疼,你先下去吧。”

謝五看了樊長玉一眼,終是退了出去。

樊長玉獨自坐著出了一會兒神,她隱約已能看見,自己將來要面對的,是更加復雜的一些東西。

但是為了查清當年的真相,她必須還得往權力的中心靠得更近些。

眼角余光瞥過放在兵器架上的那把陌刀,想起謝五說的那句“侯爺送人的東西,就不會要回去了”,一時間心緒又有些紛雜。

若不是自己當時察覺追了上去,他可能真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走了。

謝五那就話,是怕她把他送的一切東西,都退回去麽?

回來的路上好不容易才壓下的澀意,又在心底蔓延。

樊長玉不想任自己再沉浸在那些糟糕的情緒裏,頭也的確因接受太多爆炸性的信息而隱隱作痛,便打算去床上小憩一會兒。

無意間摸到枕頭下的碎銀時,想起自己隊伍那個出征前就把所有餉錢拿給自己的小卒,她瞬間沒了睡意。

先前她醒來時,謝征假扮小五同她說過,隊伍裏有十三人戰死,十七人重傷。

她那會兒就打算去看看自己帶的這些人了,只是不巧賀敬元派人來尋她,才因這一連串的事情耽擱了。

樊長玉直接喚來謝五,帶著那些百戶給她送的糕點補品,去了下邊的營房。

小卒們消息不如郭百戶他們靈通,但也清楚一旦封賞下來,樊長玉怕是能直接被封將軍。

他們也不是不想套近乎,但前兩日樊長玉昏睡不醒,今日醒來,又被賀敬元叫走了,好不容易回來,百戶們又先去獻殷勤了,怎麽也還輪不到他們。

因此看到樊長玉過來時,一個個的還很是驚奇,磕磕絆絆喚道:“隊……隊正。”

這類大軍帳裏都是通鋪,一個軍帳能住二十五人,擠是擠了點,但畢竟是打仗,條件好不到哪兒去。

有幾張床空了出來,顯然就是戰死的小卒的。

帳內沒有桌子,唯一能放東西的就是軍床,樊長玉帶去的東西,便被小卒們放到了那空出的軍床上。

樊長玉問:“這是誰的床位?”

邊上一個掛著胳膊,頭頂纏著紗布的小卒瞬間紅了眼眶,咧嘴道:“回隊正,是葛麻子,我同鄉,他……他可能是在戰場上被踩爛了,我找了兩天都沒找到他的屍首。”

說到後面,那小卒用完好的那只胳膊抹了一把眼,嗓音顫得帶上了哭腔。

樊長玉問:“他家裏還有什麽人?”

小卒答道:“還有他老娘和他妹妹。”

樊長玉說:“等封賞和撫恤金下來了,從我的賞金裏分出一份來,一並給他家人送回去。”

她看向帳內其他將士,許諾道:“在座的諸位也一樣,將來無論誰死了,他的父母兄姊弟妹,就是我們的父母兄姊弟妹,大夥兒一起養。”

這話讓不少小卒都落下淚來,聲嘶力竭喝道:“好!”

不知是不是她當日贈的那面護心鏡起了作用,當初托她保管餉銀的那名小卒當真活著回來了,身上只受了些輕傷。

樊長玉把碎銀還給他,說:“你以後也別怕自己雙親沒人供養。”

那名小卒接過碎銀,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紅著眼眶答好,又要把護心鏡還給樊長玉。

樊長玉道:“你留著吧,我也用不著的。”

那名小卒又道了謝,在同袍們艷羨的目光裏,寶貝似的把那面護心鏡收了起來。

有膽子大些的,滿懷殷切問:“隊正,那您升官後,咱們還能跟著您嗎?”

樊長玉道:“自然是跟著我的。”

這一場仗,他們雖是勝了崇州軍,但也是險勝。

賀敬元中了冷箭,被崇州反賊謠傳他戰死,讓薊州軍這邊亂了軍心,可以說是損失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