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第4/4頁)

若不是最後僥幸殺了長信王,反將崇州那邊一軍,當日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

她能趁長信王不備捅長信王一刀,很大程度上也是長信王在發現她是女子後,便起了輕蔑之心,沒把她當回事。

當日反賊狼狽退守城內後,這兩日便一直緊閉城門不出,據聞城內是長信王的大公子暫為掌權。

賀敬元沒趁熱打鐵下令繼續猛攻,一是他的傷勢委實不太樂觀,二則是薊州軍眼下的情況雖比崇州城內的反賊稍好些,卻也沒好到哪裏去,兵力折損厲害,都需要暫且休養。

這種時候,兵力是不夠的,樊長玉就算升上去了,也不會直接另撥一隊人馬給她,很大情況都是接他們這支軍隊上邊某位將軍的差。

有了樊長玉這般肯定的答復,小卒們明顯安心多了,似覺著只要是跟著她的,上戰場都不是那麽可怕的事了

樊長玉心中百味陳雜,她細致地問了自己手底下每一個傷兵的情況,也認真地記住了戰死的那每一名將士的名字。

走出營房後,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望著遠處的天際,目光愈發堅定了起來。

越是知曉戰場的殘酷和底層小卒的心酸,她也越不能容忍十七年前的錦州一戰是一場陰謀。

承德太子和謝將軍的名聲,迄今也是在民間備受稱贊的。

這一位儲君和一位國之棟梁的慘死為人所痛惜,但當年那些枉死在戰場上的將士,家中同樣也有人在等著他們歸去。

真相不該被那些權勢裏的陰謀詭譎埋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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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城。

黑雲壓城,雷雨之勢。

冷風卷起城樓上的旌旗,這孤聳的城墻,在滾滾雷雲下,愈發顯得低矮羸弱起來。

似有細小的雨絲迎面打在臉上,涼意更甚。

副將在城墻垛口處望著下方黑壓壓一片,威勢不遜雷雲的燕州謝家軍,嗓音都開始打顫:“世……世子,崇州那邊傳來消息,王爺已去,崇州城只怕不日便可攻破,武安侯這時候集結大軍開始攻城,是要拿下康城無疑了……”

“他攻,我們守就是。”

邊上的人將這話說得毫無起伏,一截蒼白的下顎在冷風細雨裏,帶著幾分寒霜似的冷感。

一時間竟讓人聽不出他究竟是認命後的無動於衷,還是胸有成竹。

比起上次,隨元青似乎又清減了不少,眼下的青黑也更重了些,眼白部分浮著根根血絲。

副將知道暴雨天攻城,攻方不占優勢,可對面坐鎮的是武安侯,就無論如何都讓他定不下這個心來了。

武安侯用兵一向以詭譎出名,從來就沒用過兵書上打法,坊間甚至傳言,把武安侯打過的那些仗裏的戰術都扒出來,完全可以另著一部兵書了。

副將小心翼翼從垛口往外看去,卻見下方的燕州軍壓根沒帶攻城的雲梯。

那黑鐵一樣延展開的軍隊在城樓弓箭射程之外,以弩兵打頭陣,那尋常臂力根本拉不動,只能由弩兵躺在地上,以腰腿的力道蹬開,邊上的副手在箭槽上放上三支箭,齊射時,如流星驟雨飛向城樓。

城樓垛口處的守軍甚至不及反應過來,就被連人帶箭地給射了個對穿。

這雖比不得床.弩威力巨大,可直接射穿城墻,在這個射程裏傷人,威力卻是遠勝普通弓箭。

副將嚇得臉都白了,拉著隨元青就差在城樓上抱頭鼠竄,他慌亂道:“世子,不妙啊!武安侯這是想直接強攻!”

城樓下方,位於弩陣後,騎兵陣前處,停著一輛戰車。

公孫鄞效仿前人手持羽扇,一身白袍被戰場上的急風吹得兩袖鼓起,恍若神人。

他眺望了一眼半邊天幕集結起的厚黑雷雲,又看一眼邊上從人到馬,都透著一股冷戾殺意的人,納悶道:“馬上大雨,要攻康城,也不急於這一兩日,怎地就非要較這勁兒,此時發兵?”

謝征坐下的大宛烏蹄戰馬躁動地跺了兩下馬蹄,謝征單手持戟,掌心纏著一圈細小的紗布,雨絲在黑鐵刀刃上擦出一道淡淡的濕痕。

他冷眼望著幾十丈開外的康城城樓,肩吞上的睚眥獸頭猙獰兇煞,襯得他眉宇間戾色更重:“雷雨降下之前,康城便該攻下了。”

公孫鄞不由又看了他一眼,他知道這廝一向狂佞,只是沒想到他能狂佞至此。

回想起他從崇州回來後,看似同從前無二又處處透著反常的舉動,他突然皺眉道:“我怎麽覺著,你打這場仗像是在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