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第2/6頁)

隨元淮身上的戾氣突然斂了去,換上一副溫和的面孔,親自替蘭氏斟了一杯茶道:“蘭姨同孤愈漸生分了,魏嚴老奸巨猾,便是孟氏女指認魏嚴,十七年前她尚未出生,唯一的證據又已落回魏嚴手中,魏嚴也有的是法子辯駁。孤只是困惑,蘭姨怎會覺著孤要用她來扳倒魏嚴?”

他溫和起來的時候,身上當真有幾分承德太子的影子。

蘭氏心中剛升起的那幾分難過頓時消散了去,問:“那殿下命人生擒她?”

隨元淮唇角輕扯:“那鳩占鵲巢的昏君想靠賜婚來拉攏武安侯,武安侯卻劍削傳旨太監一只耳抗旨,消息雖被宮裏那位壓下來了,可天底下哪有不透風的墻。蘭姨說,武安侯是為誰拒了同長公主的賜婚?”

蘭氏瞬間心領神會:“殿下是想拿那女子,來牽制武安侯?”

她遲疑道:“可是……她既是孟叔遠的後人,哪怕當年孟叔遠是被人利用,她生父乃魏嚴的人,想來也和錦州一案脫不了幹系,隔著這等血仇,武安侯還能在乎她死活?”

隨元淮只是笑:“戲台子都搭好了,接下來看戲便是。”

蘭氏琢磨著他這句話裏的意思,但隨元淮並未再多言。

從趙詢失蹤後,他的確更加忌憚這對母子了,此番聯手同李家做的這場構陷魏嚴的戲,亦是瞞著蘭氏的。

自東宮大火後,他就再也不會全然相信任何人。

後邊一輛馬車突然在此時有了動亂,隨元淮不耐一蹙眉:“怎麽回事?”

馬車外的影衛不及前去打探消息,便有侍者前來相告:“主子,小少爺病了。”

隨元淮眼底的厭惡之色一閃而過,冷冷道:“病了就叫軍醫過去,吵嚷什麽?”

侍者小聲答道:“是……是俞姨娘鬧著要見主子。”

隨元淮轉動著手上的扳指不做聲,前來傳話的侍者半低著頭,不過片刻的功夫,卻猶如芒刺在背,冷汗涔涔。

蘭氏心下也有些奇怪,那位俞姨娘,向來對殿下避之不及,今日怎地突然主動要求見殿下?

她看了一眼隨元淮,思忖著眼下兩軍交鋒,殿下應當是無暇顧及那女人的,便替隨元淮回道:“攻城在即,大公子眼下諸事纏身,我隨你過去看看小少爺便是。”

怎料她話音剛落,隨元淮卻道:“我親自去看。”

嘴角掛著一貫冷峭的笑,但眼底又多了幾分不可言說的興味,似乎心情不錯。

蘭氏眉頭皺起,殿下在俞姨娘的事上,實在太過反復無常了些。

隨元淮由一名他最為信任的影衛扶著下了馬車,步履從容朝後邊那輛馬車走去。

到了車前,早有侍者將車簾撩開,隨元淮踩著馬夫的背上了車,看著盡量貼著車角而坐的女子,他嘴角的笑多了一絲冷意。

目光掃過雙目緊閉靠睡在她腿上,小小的身子卻微微有些瑟縮的俞寶兒,他玩味道:“不是說,這小畜生病了麽?”

俞淺淺看著他,平和道:“寶兒沒病,是我想見你。”

隨元淮嘴角的弧度僵硬了一瞬,他擡起眼,重新審視起面前的女子。

她主動想見他?這簡直是個笑話。

她從來不會主動見他,除非是有事相求。

隨元淮眼底的陰鷙一閃而過,冷笑著開口:“有事求我?”

俞寶兒不敢裝睡了,緊緊攥著俞淺淺的袖子。

俞淺淺不動聲色地捏了捏他的小手,鎮定地和隨元淮對視。

她額前平齊的碎發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裏早已蓄了起來,全梳上去後,露出光潔的額頭,愈顯得一張臉銀盤似的,大氣又不失婉約。

她說:“我與叫陣的那位女將軍曾是舊識,匹夫之爭,何故殃及女子?留她性命罷。”

她還不知隨元淮早已下令要生擒樊長玉,整個西北只有一位赫赫有名的女將,俞淺淺聽說叫陣的那女將自稱孟長玉,便已猜到那是樊長玉了。

隨元淮擁兵兩萬,盧城這僅剩的兩千殘兵哪裏抵擋得住。

她救不了更多人,只想著從隨元淮那裏討一個人情,無論如何也要保下樊長玉。

隨元淮聞言當即冷笑了兩聲,“你自身都難保,倒是還同情起外邊的阿貓阿狗來了?”

俞淺淺豐潤的唇微抿,道:“所以我求你。”

那蒼白又帶著涼意的手指毫無征兆地捏住了她的下顎,俞淺淺被迫仰起頭來,對上隨元淮暗色的眸子,只覺整個人似被吐信的毒舌纏住,濕冷又黏膩,身形頓時僵硬。

隨元淮距她不過半尺睥睨著她,嘲諷道:“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他常年喝藥,身上都浸上一股清苦的藥味,靠得太近,俞淺淺呼吸間都全是他身上的藥味。

被掐住的下顎上,他指尖微涼的觸感依舊清晰。

俞淺淺秀氣的長眉蹙了蹙,看著眼前蒼白陰郁的男人,問:“你想我怎麽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