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宜(11)(第2/4頁)

蘭伊若越說越激動,越說越興奮,恨不得爬到桌子上,唾沫星子亂飛,抽的煙一口比一口厲害:“我們害得烏南國休了學,莫烏莉就要報復我們。烏南國喜歡你,鬼知道莫烏莉怎麽想的,她精神不正常。可能她覺得你不識好歹,沒看上她妹妹?也可能她和她妹妹搞拉拉,莫烏莉本來就不是純異性戀。你要小心,她會接近你,誘惑你,欺騙你,然後把人逼上絕路,徹徹底底地毀掉你……”

易思違覺得蘭伊若應該吃點碳酸鋰緩釋片。

回去的時候,他開著車,隨便放了一首白色條紋樂隊的歌。這是他最喜歡的樂隊,莫烏莉也喜歡。他們曾經在地鐵上一起聽他們的歌,聊著無所謂的事,從沒有人讓他感到那樣放松過,和她在一起的感覺是最好的。

蘭伊若就像一個滿口“地心人”和“眉心輪”的陰謀論者,說著瘋狂的話,滿腦子臆測。莫烏莉是有目的接近他的,怎麽可能呢?他一沒繼承王位,二沒有金子。

想到這裏,易思違還笑了一下。

可是,下一個瞬間,“假如是真的呢”的念頭一閃而過。

莫烏莉也許不愛他呢?要是他全程被她耍得團團轉呢?假如他一直都在自作多情呢?

這種可能性讓他產生了動搖。

那是和平時一樣度過的幾個月,在他的人生裏,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學習、準備考試、混課題,這些足夠他忙碌的。但在空隙裏,他還做了一些格格不入的事。

“喂?”

“喂。”

“老師你好,我是易思違。還記得我嗎?”

“啊!是易思違啊,當然記得你了。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

“你現在在大學?”

“是的。老師,我想問問您記不記得烏南國這個名字?”

“烏南國?記得呀。她很可憐啊……”

“嗯?”

“你不知道嗎?”這一段,老師在壓低聲音,“她好像自殺了。”

“……”

“她家裏人還打電話來了……好像,我記得,還問到了你。”

“……”

“是姐姐吧,好兇的呢,一直打聽你的事。”

“……”

……

“喂?阿姨您好,我叫易思違。是聞京以前的室友,不知道您有沒有印象。”

“有什麽事嗎?”

“請問聞京在嗎?”

“等一下。”

一連串拖鞋踩在地上的腳步聲響起,然後是幾句親昵的呼喚,有人不耐煩,有人嘆氣。最後,電話被接過去。

“喂?”

“聞京,是我。”

“易思違?你找我幹什麽?”

“沒什麽,就是想問問你莫烏莉的事。”

“啊?!”

“你們是怎麽在一起的?”

“啊?你問這個幹什麽?”

“她有跟你說過我什麽嗎?”

“你有病吧?!”

“她現在是我女朋友。”

“你他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不正常!我早就該注意到了!你們什麽時候勾搭上的?!難怪!難怪!她總動不動攛掇我說你壞話,我們視頻也總讓我拍寢室……你們那時候就有一腿了吧?!”

旁邊傳來了聞京媽媽的聲音:“京京,京京你別激動——”

電話掛斷前,聞京情緒激動地大喊著:“她還讓我往你身上潑上汽油,一把火燒死你,我信了她的邪!我是沒膽子做,有本事她自己幹去!”

天渾然黑了,窗外只有風呼嘯。即將是春季,衣服上粘著不知哪來的草籽。易思違獨自在黑暗裏坐著。胸腔裏有什麽在一陣一陣地鼓動,為了緩解這種壓抑的痛楚,他只好在室內徒勞地徘徊。腦海裏不斷出現彎腰哭泣的女生,瓢潑的淚將他從茫然中澆醒,他卻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起莫烏莉的眼神。

易思違感到窒息,仿佛被塑料膜裹住,封死,他變成了屍體,被用解剖刀切開皮膚、翻起皮瓣,組織也被切成肉泥,血管、神經和肌肉被剪斷,骨骼被拆解,用骨錘敲個粉碎。

他想到莫烏莉的微笑。

洗手間窄小又逼仄,四周都沒有開燈,易思違必須強迫自己忘記這件事,轉移他對莫烏莉的猜測,借此讓自己好受一點。但同時,他又不得不睜大眼睛尋找她的缺點,拼了命地詆毀她,才能努力不讓自己進一步淪陷。

他若無其事地維持著自己,她在車裏問他:“我姐姐的姓很少見,名字也很特別。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莫烏莉的愛是一場騙局。她看透了他的弱點,咬住了他的軟肋,毫不留情地擊碎他,潤物無聲地潑灑汽油,然後,點燃火燭。

易思違無可救藥地自欺欺人,而這一刻,他被她再直白不過地知會,他的結局唯有被付之一炬。他自以為洞察他人,卻羊入虎口。

像被藤鞭抽打過一般,傷口隱隱作痛。易思違變成了石頭,能回答的只有:“我沒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