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買兇

謝知鳶這一日又是被夫子點到,又是嘴疼的,待出大學府時已是精疲力竭。

她被四喜拉上馬車,就這小幾上的茶盞咕嚕嚨咚灌了好些水,可那水一下剮蹭過柔軟內壁上的傷口,謝知鳶再次疼得嗷嗷叫。

四喜見狀忙將存放在抽籠裏的藥瓶子取出,拔了蓋子後轉向自家小姐。

女孩乖乖地啊了一聲,將小嘴張圓了,生怕四喜瞧不著傷口,邊嘶溜著邊拉著唇肉道,“在,在......這你......”

四喜也不是眼瞎,她手疾眼快將藥粉末撒在那處,細細密密的疼痛忽地炸開,甚至蔓延至整張嘴。

這藥是專治上火的,越痛,證明藥效越好。

謝知鳶都快分不清哪裏是痛意的源頭了,她唔地一聲閉上了嘴,眨巴著眼重新癱在側座的軟墊上。

今日謝老爺歸家,謝府門口擁堵不堪,馬車之後好七拐八彎停在了謝府巷口前,

謝知鳶捂著嘴被四喜托著下了馬車,巷道口的幾個小孩子原本正在玩蹴鞠,見著了她,紛紛停下腳下的動作,朝她笑著喊,

“謝姐姐!”

謝知鳶應了一聲,她腰間大大小小掛了三個香囊,她伸手在其中一個繡魚袋裏掏出幾顆糖,要孩子們分著吃。

說來奇怪,她嘴尚好之際雖喜吃糖,卻算不上嗜愛的地步,

可嘴傷了之後,鼻尖一嗅到那股清甜,她眼睛便離不開手中圓溜溜的飴糖。

糖硌嘴,會更疼的......

謝知鳶一面想著,一面卻把手裏的糖塞到了嘴裏,柔軟的唇瓣甚至還蹭了蹭指尖殘余的黏膩粘連。

這一幕恰好被邵遠收入眼中,在他看見謝知鳶的那档口,謝知鳶也瞧見了他。

著普通灰布長衫的男子站在忙碌搬貨的長工前邊,他長身玉立,原本似是在同管事談話,側眸望向謝知鳶時,同那人作了歉意的手勢。

她眼皮子一跳,月滾細紗下的繡鞋不免頓了一瞬,可大抵是知避無可避,又朝前行了幾步,直至到邵遠跟前才期期艾艾停下。

“邵大人,你怎會在此。”

若情非得已,謝知鳶根本不想開口說話,她語調含含糊糊,那側完好的臉頰因包裹著糖而輕輕鼓起,又因牽動傷口而輕輕嘶了一聲。

邵遠聽她似漏了風的聲音,有些控制不住,以手抵唇輕笑一聲,胸膛如風闔般震動,惹來少女有些惱怒的輕瞪。

邵遠停了笑,但眼裏還帶著未散的笑意,見謝知鳶嘴唇稍動,他開口止住她,

“邵某今日來是為著上回同你所說一事。”

上回?

謝知鳶疑惑地舔了舔口中的糖,

上回他說了什麽?

不等她反應過來,身後忽地響起一陣喧嘩,謝知鳶順著聲響望去,入目的是一列敞篷車,每輛前邊都有個壯漢,車上擺著大大小小好些個箱子。

最前頭的是個頭上簪花的夫人,膀大腰圓,瞧著三十出頭的模樣,喝起人來也中氣十足,

“小心些,若是損壞了什麽,仔細著你們的皮!”

那動靜竟將正搬物的長工也吸引過來,領頭的是個叫阿翔的,他一瞧著這架勢,同其他夥計招呼了一聲,便回屋通傳了。

謝知鳶被嚇得連嘴裏的飴糖都不舔了,那婦人行至她跟前,先是朝著她身後的邵遠行了個禮,又轉而面向她,腆著臉道,“這位便是謝小姐了吧。”

不待謝知鳶開口,她便已笑成了朵花,手裏的卷帕輕輕打在她身上,帶著一陣香風,“哎呦,謝小姐真是花容月貌令人見之難忘啊,怪不得邵大人也動了心。”

“柳二娘怕是忘了什麽叭。”

邵遠不緊不慢轉了轉指間的扳指,眉眼間依舊是漫不經心的笑。

那婦人忽地對上他溫涼的目光,忙哎呦一聲打了打自己的臉巴子,

“還未同小姐介紹介紹,民婦是城西的柳二娘,專是替人相看的,如今邵大人遣民婦上門來,正是要與謝姑娘商議此事。”

她說著轉身朝身後的列隊吆喝道,“還不快上前來?”

邵遠身為異性王唯一的嫡子,腰纏萬貫也不足以形容他,那好幾車的聘禮外箱竟用的是金絲楠木,從外頭望去都貴不可言,在夕陽照射下熠熠生輝。

“等等,”謝知鳶鼓著臉,她忍著痛一字一字往外蹦,“此,此事還需定奪,這些東西......”

“邵大人——”她話還沒說完,便被身後不遠處傳來的聲音打斷,謝老爺擦了擦額角的汗,到邵遠跟前時恭敬地行了個禮,

“草民有失遠迎,還望邵大人多多海涵,只不過——”

他目光謹慎在邊上的聘禮上掃過,有些猶疑道,

“邵大人今日來謝府,所為何事啊?”

謝老爺近日正得盛寵,那宮中的老道日日練毒丹給聖上吃,謝老爺雖不是什麽禦醫,醫術甚至連尋常的大夫也不如,可他卻是個名副其實的制藥高手,那丹經他改良後藥效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