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百花宴1

那邊謝老爺確實是被歸家後的謝夫人給捏了耳朵,這一下捏狠了,竟有些泛紫。

“哎呦——”謝老爺略帶余肥的臉皺成一團,他倒吸一口涼氣,“夫人莫要折磨我了,輕,輕點——”

謝夫人恨恨放下手中的浸了藥的帕子,她拍了下謝老爺的肩膀,氣憤道,“還敢不敢自作主張了?”

謝老爺顯然還沒醒酒,腦袋一不清醒,膽子就肥,現如今被掐成這樣還敢頂嘴,

“我那話也沒錯呀,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看讓阿鳶自個兒選,那她不喜歡,回絕了就是,難不成還要同意不成?”

謝夫人聽得額角青筋直跳,她手下沒控制好力度,又惹來了謝老爺一陣呼疼,她收回手的那瞬,恨鐵不成鋼道,

“你懂什麽?別家回絕都是各種緣由,你倒好,直接要阿鳶說對邵大人沒想法,你這讓他把臉面往哪擱?”

謝老爺腦子不清醒,但理智尚在,聞言他掙紮了一下,連耳上的傷也不顧了,

“那可怎生是好,我方才還讓邵大人將聘禮給收回了,那一路上瞧見的人只多不少......”

此時門扉被敲了敲,是送熱水的來了,謝夫人看著丫鬟將水盆子放在架子上,又退了出去,這才開口,

“邵大人離去時可有說些什麽?”

謝老爺晃晃腦袋,他嘆著氣癱在被褥上,忽地想起什麽,“邵大人臉上笑意一直未散,好像——”

“好像是早已料到如此。”

*

謝知鳶第二日醒時慣常迷糊著,由著人為她梳洗打扮。

四喜拿起口脂盒,在裏頭摳了摳,卻什麽也沒撈著。

謝知鳶原本眯著的眼勉強睜起一只,她打著哈欠道,“去學堂塗什麽口脂呀。”

難不成塗給夫子看,他們便能少針對她了?

更何況,她氣鼓鼓地舔了舔嘴裏傷口的邊緣,腫脹不堪,顯然還未好。

她的嘴也因著上火,原本淡粉的唇色更紅艷了些,塗了口脂同沒塗差別不大。

四喜放下手裏的盒子,邊就著盆子凈了凈手邊無奈道,“小姐這是讀書讀糊塗了罷,明日便是祭秋節,今日還得隨夫人一道去遊湖宴嘞。”

謝知鳶腦中殘余的瞌睡蟲都被驚飛了,昨日邵大人來提親,娘親光顧著擰爹的耳朵,倒是未同自己提及還得去什勞子賞花宴......

宴席意味著出言吐語,畢竟夫人們的家長裏短你不跟著叨叨幾句便是不禮貌,謝知鳶現下連笑笑都疼得不行,她又怎會願意開口。

謝知鳶嘆口氣,目光忽地在妝奩處的玉桃簪上一頓,一月前的中元節,她還做了那朵蓮花燈,未曾想如今已是一月後了,而孟公子也早已離京。

到底是逝者如斯,如斯之迅疾。

眉間的涼意扯回她的思緒,四喜拿著朱砂筆替她畫好了花鈿,又細細瞧了兩眼,收手時外頭春桓正巧入內來拿水盆子。

她年紀雖小,可做事無一不妥帖,妥帖到下意識讓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謝知鳶近日嗜糖如命,她才起又漱了口,嘴裏正淡著,這下按捺不太了,便讓四喜替她將昨日新買的糖拿來。

四喜原先還不肯,“小姐,你吃了太多了,牙會壞的。”

謝知鳶想辯駁,可她嘴還疼著,是以只鼓著腮幫子委屈巴巴地將她望著,圓溜溜的葡萄眼還包著兩坨淚。

四喜無奈,她轉身翻開最底層的抽籠,將整整一大袋的飴糖取出,

飴糖晶瑩剔透,顆顆色澤飽滿,好似宮中的琉璃玉珠。

謝知鳶從中取出一顆放入嘴裏,甜意一絲絲如霧般散在嘴中,說不出的好吃。

她忍著痛含了會兒,四喜早已攏了小小的兩把分裝在精致的繡魚袋中,

“太少了——”

她語調含糊不清,卻軟得甜絲絲如口中的糖。

四喜不管她的撒嬌,將魚袋理好,又掛到她的腰上,湛藍色的魚袋與同色的絲絳合二為一,玉玨相撞間,還發出悅耳的聲響。

邊上的春桓目光不動聲色在少女的腰間輕瞥了眼,又悄無聲息退了下去。

謝知鳶還未打扮完畢,那邊廂謝夫人便派人來催了。

四喜將最後一支墜玉簪斜斜插入少女如墨鍛般的發間,又從櫃中取出金絲雲紋的月白色披風。

她今日著的是玉白色墜仙裙,盈盈的紗布於胸前交織,裏頭攏起的嫩雪微露,細閃滾紗順著線條收攏至腰間的藍色宮絳中,掐出一段極細的腰線,將少女的身段全然顯露。

謝知鳶有些羞赧地扯了扯袖口的細繩,身後四喜已將披風蓋至她身上,寬大的鑲金邊兜帽落在細瘦的肩頭,越發顯得身段纖瘦嬌小。

她跟在四喜後邊,隨著繡鞋探出裙擺,身上繡金雲紋披風擺微揚,卷起的弧度宛若水中一圈一圈的漣漪。

*

遊湖宴被安置在絕芳街邊的畫舫上,謝知鳶不是第一回 來,只是上回去的畫舫不似今日的小巧,裏頭也無甚穢雜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