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盛京3

翌日,些微日色將遠山的天際染上蟹青色,難得涼爽的氣息透過半開的窗牖湧入屋中。

陸明欽早已洗漱完畢,趁著天色尚早,便伸手去夠床上的小懶豬。

“唔表哥做什麽——”

她拱了拱身子,直接將錦被往頭上套,將男人微涼的大掌抵擋在外頭。

陸明欽碰了壁,只好無奈停手,他隔著薄被輕聲哄道,“若是再晚些,待會途中熱得受不住,可別再央著我回府。”

衾被一動不動,細微的呼吸聲緩緩遞送。

陸明欽知她裝睡的技藝越發嫻熟,不動聲色垂眸道,“昨夜不是說想帶平軒好好玩?若是今日去不成,想必那小子——”

“我起來了,”謝知鳶啪嗒一下從床上直起身子,她臉頰悶得紅彤彤的,連眼睛都沒睜開,便迷迷糊糊軟著嗓子道,“表哥伺候我洗漱——”

陸明欽沒忍住,半闔著眸笑了笑,大掌揉了揉她本就淩亂的發絲,他傾身摟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小屁股將人環到懷裏,一面抱著她梳妝台走,一面低眉親了親她額角軟塌塌的毛發,“真是只小懶豬。”

謝知鳶半眯著眸哼唧一聲,由著男人將她放到了墊著軟墊的太師椅裏。

熟悉的氣息微遠離時,窸窣的水聲逐漸響起。

她仰著小臉,溫溫涼涼的布巾在下一瞬覆上因困意稍顯粉嫩的肌膚,她唔了一聲,明顯是因為舒服而忍不住發出的柔軟喟嘆。

陸明欽又笑,目光審慎落在她臉上,替她妥帖地擦著每一處。

謝知鳶臨盆後的那些日子都是男人親手親為照料她,習慣後乍一變讓侍女來反倒別扭不舒坦,正巧表哥又提出讓他繼續看護,謝知鳶便順勢答應了。

這一服侍又是好些年。

洗完臉後是挽發,男人往常用來執筆的手指在墨發間穿梭,陸明欽如今會的樣式可多,挽得又快又規整,只是他向來不舍得用力,挽完後難免有些松垮。

謝知鳶扶了扶發髻,歪著腦袋在鏡中照了照,還沒看過癮呢,半邊鏡子便被高大的身影擋住,冰涼的手指覆上臉頰時,她微微打了個哆。

熟悉的味道傳來,她才意識到男人手中的是她前些日子才調制的、專門用來防日光的藥膏。

謝知鳶眼睛微眯,手指悄摸著夠上梳妝台上的藥盒,指腹沾了一大坨藥膏,

她又觀察了幾瞬,眼見著男人正垂眸專心將她臉上膏藥抹勻,謝知鳶賊心大漲,趁機便將手指往他臉上按。

陸明欽動作一頓,帶著藥膏的指骨箍住她的手腕,長睫微掀,意味不明地看著她。

謝知鳶嘿嘿笑了下,“表哥也塗嘛——若不然曬成了黑豬頭,我才不要你呢。”

她說完,手指還在他臉頰上點了點。

男人的臉與她的總是不同,或是說摸別人的臉總是很新鮮。

謝知鳶一時之間摸上了癮,沒顧表哥稍加了的力道,將另一只手也放到了上邊。

陸明欽見她玩得起勁,倒也沒阻攔,反而垂首往前湊了湊,握住她的小手開始在自己的臉上輕緩拂動。

謝知鳶原先還受得住,畢竟方才男人離她較遠,可他如今近到連睫毛同墨黑瞳仁都能瞧得一清二楚,她便忍不住半闔上了眸,臉也慢慢漲紅。

即便成親多年,謝知鳶還是未適應夫君的容貌,她原本腦袋裏想著多年後表哥該是像她爹那樣的,胖乎乎捧著大肚子,可每每再見到他的模樣,那些個無端的臆想總能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念頭是——

就算夫君是個老頭子,那也是最好看的老頭子。

陸明欽不知道自己夫人為他各處都找補,正想著讓陳大廚再多端些補湯,不然再過些年,他的臉若是發皺,阿鳶都該不肯摸他了。

兩人磨磨蹭蹭收拾完,那藏在房檐與遠山之下的紅日也冒出了頭。

陸平軒早早收拾好今日該帶的東西,背著個小書帶在停南軒廊內等著。

見著那道熟悉的身影,小蘿蔔頭烏黑的眼眸一亮,按捺住心中的渴望,克制地喚了聲娘。

待溫柔的掌心拂過他的頭頂,陸平軒滿足地嗅著娘親的溫暖氣息,這才對著她身後的男人喚了聲“爹”。

“怎麽這麽早就在這等著了?”謝知鳶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有些擔憂,“站得累不累?待會兒可是要去爬山的,若是走不動道,你爹定不會背你。”

莫名被指責的陸明欽默然垂了眼。

“不會的,在童學時,騎射一科我每回都是頭名。”陸平軒跟在娘親身邊,眼眸裏的亮晶晶完全遮擋不住,果不其然,這話一出他又得了一個軟乎乎的親親。

每月他核驗取得好成績,娘親總會給他許多東西示以嘉獎,而親吻便是其中最讓他滿足的一項。

陸平軒捂住有些發燙的臉,悄摸著看向娘親右手邊的男人,正巧見著了他垂眸默不作聲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