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4/5頁)

到時自然會有自取滅亡的一日。

大鱉聲音裏有著激動,“是,下山飲水討活路的,都是有山神庇佑。”

“那龍君便是一條下山討水的白蛇,昏在路上差點被人撿回去燒蛇羹補身子了,是那兩娃娃將蛇撿了回去,養在家裏,給了水活了下來。”

顧昭聽得認真。

大鱉繼續講那兩百年多前的時光。

那兩娃娃是龍鳳的兄妹,一前一後差了一刻鐘,兩人誰都不服誰大誰小,時常鬧鬧騰騰。

白蛇通靈性,雖然不過腕粗,卻會哄著這兩娃娃。

娃娃的父母瞧見這樣,頗為稀罕,也就留著白蛇在家裏了。

尤其是那娃娃的爹,據說還是個讀書人,往年沒有大旱時,他時常會挑燈寫些話本子,投到那等書肆,賺那麽點微薄的銀兩,為家裏添一些嚼用。

幹旱糧貴,夫妻兩人白日冒著那曬死人的太陽去樟靈溪裏擔水到田間,人曬得脫皮了,都想護著地裏的糧食。

如此一來,家裏就只有白蛇陪著兩娃娃。

顧昭忍不住問道,“後來呢?”

“後來啊。”大鱉想著龍君說的話,繼續道。

“天公不憐,第三年的時候,就連樟靈溪有些水淺的地方都幹涸了。”

顧昭瞧了一眼碧波無邊的樟鈴溪,一時間有些悚然。

這等大江都有幹涸的地方?

事隔這般久了,她一想都有些怕,可想而知,兩百多年前的百姓看到那一幕,該是如何的慌張!

……

都說和尚不說鬼,袋裏沒有米。

三年的幹涸無雨,坊間也多了許多求雨的神婆和尚道長。

河邊多了三牲五牲的擺案設齋,然而,接連好些日子的乞雨沒有絲毫效果。

人間不見那龍君,也不見那潑盆的大雨,就連春日那濕面的細雨都不曾有。

……

“天呐,您這是要絕了我們的活路嗎?”

耄耋老者穿著短褐,嘴上起著幹皮,顫顫巍巍的跪了下來。

他雙手朝天,跪拜在地久久不起,嗚咽又顫抖的聲音從那幹皮的嘴裏喃喃溢出,說著旁人聽不清的心酸之語。

大家夥兒停了動作,慢慢的,跪下的人越來越多,心酸忐忑一下湧上了心頭。

這種年頭,活著本來就是艱難的事。

嗚咽聲層起彼伏,有人在乞求,也有人在咒罵,還有人在沉默......

......

大鱉的脖頸又往酒甕子裏鉆了鉆,將下頭殘留的酒又咽到腹肚裏,這才壓下萬般情緒,繼續往下道。

“不知道是哪個人起了頭,說了一句,既然三牲五牲不成,那便用人牲!”

顧昭悚然:“人牲?!”

人牲人牲,顧名思義便是以人當牲,如雞鴨豬牛羊一樣,拿命供奉給神靈和人鬼。

大鱉脖頸微微點了點。

“沒錯,還是那等未長成的孩童。”

人食五谷,沾染凡俗便已經臟汙,功名利祿更是一身汙濁,哪裏比得上孩童?

他們如白紙一般純真心善。

提出人牲的人說得振振有詞,有理有據。

“富貴人家尚且寵愛那等書童小丫,那龍君身邊定然也缺那乖巧伶俐的掃灑童子。”

“凡間這般苦,送娃兒到龍君身邊,也是一場潑天的富貴機緣了。”

……

聽到這,顧昭忍不住唾罵了。

“呸!歪理邪說!真這般好差,他怎麽不留給他自己了?”

被這麽一弄,龍君的正神都得成邪神了!

……

大鱉繼續道。

“那兩娃娃是龍鳳胎,是最早被選為人牲的孩子。”

左右鄰居街坊都在說,那兩娃娃生來便有異象,誕生之日的晚霞就像紅蓮一般。

而陪著兩娃娃的白蛇,更為這份神異添了兩分佐證。

……

去田間養護稻谷的夫妻二人回到家,瞧著地上蜿蜒的血跡嚇得兩腿發軟,最後在一個好心的阿婆提醒下,跌跌撞撞的朝樟鈴溪的江畔跑去。

然而還是遲了,夫妻二人驚駭著眼看著那兩娃娃被丟到了河裏。

緊接著,一條手腕粗細,約莫丈長的白蛇七寸處淌著鮮血,在一片砂礫土石處遊弋而過。

它獠牙大張,當場就咬了那綾羅的富商和設壇的和尚,兩人臉上一下子就浮現了青灰。

眾人驚懼的後退,目光害怕的看著白蛇。

誰都沒有想到,在兩小兒手中乖乖模樣,還會晃頭討食的白蛇,居然是如此劇毒之蛇。

好在,那白蛇的七寸處冒的血闡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它受的傷一點也不輕。

果然,白蛇的復眼陰陰的朝眾人掃過,在逼退眾人的時候,它眼裏閃過人性化的悲涼。

接著,在夫妻二人追過來的時候,它拖著長長的身子投到了樟靈溪中。

白蛇蜿蜒遊弋而過,樟靈溪的河水被血水沾染,綻開一朵朵如霧的血花。

白蛇拖著最後一口氣,在樟鈴溪裏尋到了兩娃娃,它的長尾卷過男娃,頭又去纏那女娃的腰腹處,用盡了力氣朝水面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