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無恥(第2/2頁)

“住口,什麽瞎不瞎的——”

“他本來就是,且他這麽包庇他,我都要懷疑——懷疑當初根本就是他同那畜生一夥害死了我爹!”

眼見司韶令聞言驀地擡眸,直透過眼紗的目光如炬,陶恣過於激動的唇角一抖,應也意識到自己說過了些。

卻仍硬起頭皮,眼眶泛紅地迎著司韶令的可怕視線,破罐子破摔道。

“他這麽多年不敢回擎山,敢說不是因為害怕面對我爹和其他師叔的在天之靈,若是無愧,他心虛什麽!”

“陶恣!”魏珂雪終也變了臉色,厲聲呵斥他。

少年卻明顯無法抑制滿腔委屈與仇恨:“掌門師叔難道就不生氣麽?他與你表面親如兄弟,卻也從未顧及你與江寨的血海深仇,他還與那畜生臨時結契!我看他就是被那肮臟齷齪的狗東西色迷心竅——”

口不擇言的代價到底挾著勁風呼嘯而來,少年被一瞬迸發的天乾氣息震出滿口血水,原本秀麗的小臉霎時慘白,張了張嘴,竟再一個字說不出來。

只能瞪眼看著司韶令終於起身,整個人黑冗冗的,一步步朝他走去。

“師兄——”不止兩排弟子被驟然壓下的鷙冽驚出冷汗,魏珂雪也緊張站了起來。

而司韶令慢慢俯身,擡手解了眼紗,任憑雙眸被屋外投進的明晃光線刺出糾纏血絲,肅森地看著熱血過後,面容已有瑟意的陶恣。

“我就算是個半瞎子,也看得出來,這五年你欠了多少頓教訓。”

語氣徹涼,司韶令忽地伸臂,嚇得陶恣咬牙又不甘地往後躲去,以為又要挨揍了。

結果虛驚一場,司韶令攏起的兩指飛快彈過他發軟兩腿,竟解開了他的穴道。

反而叫陶恣有些措手不及,一時都忘記起身,只目不轉睛地盯著,生怕司韶令再突然出手。

“這兩日就算補上了。”

直到司韶令垂眸說著,掌心向下,強厚內力緩慢滲透少年早已跪到發僵的膝間,連帶化開他滿身淤腫,陶恣才在恢復知覺的巨痛中回過神來,一掌揮開司韶令的手。

“不用你又假好心!”

似料到他會如此,司韶令無所謂地直身,任他疼去。

居高臨下地繼續道:“你最好記住這些疼和恐懼,下次貿然尋仇,起碼知曉自己有幾斤幾兩。”

自是回想起偷襲江惡劍不成反倒差點一命嗚呼,陶恣臉上又一陣青紅。

而他顫顫巍巍地爬起來,正欲嘴硬,又意外地發現,自己真的說不出話了。

當然是司韶令又點了他的啞穴。

“等你不再張口閉口稱人是‘畜生’的時候,便來找我解開。”

司韶令這最後一句猝不及防,待屋外的江惡劍恍惚意識到,他貌似是在替自己說話之時,心底“咯噔”一下,險些被最後一口饅頭噎住。

“師兄,”顯然,司韶令這番作法引來魏珂雪的蹙眉,“恕我直言,這罰都罰了,不必再為個外人讓小弟子們寒心。況且我也正好想問你,打算如何處置江惡劍?他與我們擎山確實不共戴天——”

“啊!”

誰知魏珂雪話音未落,連司韶令也還沒來得及張口,這時一聲高亢酣叫乍然從隔壁耳房穿墻劈來,嚇了所有弟子一跳。

“啊……”

不等他們回過神來,緊接著這第二聲又尾音刻意拖長的響起,彎彎繞繞,輕佻曖昧,使得本來涼颼颼的狹窄室內,頃刻間悶如蒸籠,將一汪湛然湖水各個蒸得面紅耳赤。

縱使平日再清心寡欲,也聽得出來,那是什麽聲音。

有地坤發情了。

“啊……哈……”

尤其全場啞然靜默間,又一聲比一聲急促放浪,肆意勾扯著眾人發麻的頭皮,將無處安放的視線都攪碎,悉數鑿入地縫。

尷尬,憤怒,無助。

江惡劍緊貼在一墻之隔的斑駁冷壁,一邊不知羞恥地佯作情汛纏身,甚至釋出絲縷甜烈的信香,一邊咧嘴笑得滿目狠戾。

司韶令所承受的這些辱罵與質疑著實令他煩躁,可他若圖省事地大開殺戒,又必定會被司韶令阻止。

那只能叫他們坐立難安,自行離開。

總歸陶恣有一點其實不曾說錯,他肮臟齷齪,什麽都不在乎。

便當陶恣也不知所措地傻眼杵著,自一聲聲浪叫與愈發侵蝕神經的甘醇味道裏怔愣不已,果真如江惡劍所料的,有人最先打破這詭異的僵局。

“今日我們就先告辭了,”魏珂雪難得還能面不改色地開口,“此事倒也不急,師兄再做考慮便是。”

“不送。”

司韶令竟同樣淡定得很,修長指尖微曲,從容地重新將眼紗系回。

可若細看,便能看到雲光冉冉,映出他雪膚如霜的額頭間,隱有青筋暴起,伴隨隔壁賣力的又一聲,突跳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