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廢物

司韶令話音落下時,江惡劍視線微仰著,回望的身軀一時有些僵挺。

耳畔紛亂悉數靜止,他眼裏只看得到司韶令眉間疏冷,像結霜的檐底,將他整個人籠罩於孤寒。

“別聽他們的鬼話!”

青崖盟內一人這時卻憤然開口:“我們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他們成婚,當初司韶令為了這瘋狗險些殺光我們幾派弟子,如今二人又同在敕風堂興風作浪,怎麽可能不再是夫妻!”

“白少俠,他們定是商量好的,想算計你與我們反目,切不可上當受騙!”

“他們夫妻一心,絕不能輕信他們的花言巧語!”

經方才魏珂雪的提醒,這些人像是各個變聰明了般,你一言我一語間,皆又朝那白少俠看去。

便見靜立片刻的男人與司韶令無聲相對,即使聽周圍一聲聲勸告,仍饒有興致地在他和江惡劍身上徘徊。

最終沖司韶令輕描淡寫道:“是麽?”

“其實你們是什麽關系,都不影響我的決定。”

“……”

“但據我所知,按南隗的規矩,”而繼續無視周圍訝異目光以及魏珂雪滿目陰沉,他又繼續道,“夫妻斷發,既是恩斷義絕。”

“你們若真想劃清界限,不妨就當眾以此證明,也免得他們再有非議。”

“……”江惡劍恍惚中聽他竟說出這番話,心下更是冷得透骨,下意識率先向前幾步。

啐了一口道:“一個個廢話倒多,要動手就痛快些,反正你們來一個,我殺一個——”

然而江惡劍的話還未說完,猛然捕捉到眾人眼中驚詫,他不由又回過頭去。

便看到司韶令不知何時已撿起先前無歸落於地上的長劍,就在江惡劍轉身的刹那,涼風撲面,與灰黯劍光一同揮灑的,正是一縷斷落的發絲。

像最不堪一擊的碎屑墜進塵土,徹底掩埋了江惡劍的最後一絲希望。

“司韶令……”他嘶聲張口間,連呼吸都是摧心剖肝。

可司韶令依舊不曾看他一眼,始終面向其他人,一如當日與他成婚時的決然:“我與他夫妻情分已盡,現在你們都看清楚了。”

“……”

於是這一回,映於壁墻的燭影蕭索,整個密室果真陷入短暫的沉默。

青崖盟一眾似乎終於感受到了司韶令二人之間不同尋常的崩裂。

甚至祁九坤也瞠目結舌地看著他,不敢相信他真的會做到這份地步。

更不用說一旁忍耐已久的昭蘇,她直直凝望江惡劍的臉色,面龐分明稚氣未脫,卻也感受到了江惡劍周身悲涼般,眉頭擰得似冰川。

“白少俠。”

而出人意料的,這次開口的是魏珂雪。

他語氣已從未有過的陰翳:“別忘了,你加入青崖盟的初衷。”

這一句話雖聽起來並無不妥,但魏珂雪望著對方的眸間閃爍,似又飽含些許意味不明的復雜。

那白少俠也總算不經意般掃了魏珂雪一眼,仿若有瘋狂自他灰白的瞳仁一閃即逝道:“我的初衷就是如此。”

“司韶令交給你們處置,但這瘋狗,我要了。”

“白——”

卻見又一義憤填膺的人正欲開口勸阻,隨著那白少俠陡然瞥去,空氣中竟像有看不見的淩厲殺意破開,迫使那人一刹止住了話頭。

“好。”

也與此同時,喑啞而篤定的低應突兀響起。

一改方才悲切,此刻的江惡劍眼底已看不見多余的情緒,只剩與司韶令一般的灰冷,和他久違的兇戾。

讓人不禁想起被刹那放開繩索的惡犬。

也像半年前他最初出現在村中,面對跪了滿地哀求的百姓,睫上的雪是他與世間唯一的牽扯,無親無故,無所畏懼。

“事已至此,答應你也不是不行。”

江惡劍嗤笑一聲,掌心長劍入鞘,似不再糾結於司韶令的絕情,背對著司韶令,朝那白少俠的方向走了幾步。

“但你的身手與我不分勝負,我若不答應,你也強求不得。”

“所以想讓我束手就擒,你需也答應我一個條件。”

“住口!江惡劍!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哪容你這大言不慚的狗東西大放厥詞!”

而見局勢愈發不容樂觀,自是有反對聲音迫不及待地傳來。

可惜依舊沒能阻止江惡劍接下來更叫他們忍無可忍的一番話。

只聽江惡劍道:“除非你有本事就在這裏跟我結契,否則,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

江惡劍方一話落,除了司韶令仍是事不關己般毫無波動,羞恥又氣憤不已的唏噓無疑立刻充斥四周,仿佛一瞬炸開了鍋。

畢竟眾所周知“結契”是為何意,且江惡劍說的,竟是就在此地。

“無恥敗類!休想在這裏故技重施,再毀我正道弟子的清譽——”

“一回生兩回熟,我就是毀了,你們有什麽不滿,大可現在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