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5頁)

他側過臉,語聲很淡:“即便是三月期滿。臣也不會立即離開京城。”

李羨魚訝然:“你是要在玥京城裏定居嗎?”

她略想了想。

雖然都說‘京城居,大不易’,但若是臨淵的話,她應當便不用太過憂心了。

畢竟他的身手這樣的好,便是去開一間鏢局,想來也能賺到許多銀子。

於是李羨魚莞爾:“那你記得把落腳的地方告訴我。”

她忖了忖,不大確定地道:“興許,我還能寄信給你。”

臨淵道:“臣不喜歡看信。”

他依舊不看她,羽睫淡垂,掩住了眸底的情緒:“若是公主有事尋臣,便隨意寄一枚信物過來。”

“臣會入宮尋你。”

李羨魚卻有些悵然。

她想,那時候她都嫁到呼衍去了。

寄不來信物,臨淵也尋不到她。

但是,但是一個多月後的事了。

她不想那麽早便告訴臨淵。

於是她彎眸,應了聲‘知道了’,便從玫瑰椅上站起身來,對他道:“臨淵,這都天明了,你快去歇息吧。”

臨淵側目:“公主不就寢麽?”

李羨魚似是想起了什麽,有些心虛地挪開視線:“你先歇息。我想一個人出去透透氣。大抵一兩個時辰,便回來。”

臨淵應聲。

許是一夜未睡的緣故,他也並未多問,展開身形便回到了梁上。

李羨魚這才回轉過身去,擡步往廊上走。

槅扇被她推開,今日上值的月見如常守在廊上,見她出來,便福身向她行禮。

李羨魚輕點了點頭,卻不說話,只是拉著她往庭院裏走。

月見不明就裏,跟著她走了好一陣。

直至走到離寢殿極遠的偏僻處,李羨魚確認臨淵聽不見了,這才轉過臉去,小聲對月見吩咐道:“月見,你快往太醫院裏走一趟,請顧太醫過來看看母妃,要快。”

月見應聲,隨即又有些不解:“公主,這是正事。您怎麽拉著奴婢走那麽遠,一直走到這偏僻的地界——”

她似是覺得有趣,便掩口笑,又將剩下半句咽了下去。

偷偷摸摸,做賊似的。

李羨魚卻還記得上回的事。

臨淵跟著她去見顧大人,說是要道謝,可是那氣氛,倒是比興師問罪都要令人局促些。

像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

她最後好不容易才脫身出來,至今仍心有余悸。

可不能再來上一回了。

她這般想著,又覺得耳緣發燙,便不多做解釋,只是推她:“還不快去。”

月見笑應。

*

半個時辰後。

換好常服的李羨魚便坐在母妃的床畔,擔憂地看著顧憫之診脈。

淑妃昨日鬧了半宿,如今在錦榻上安靜地睡著,低垂的紅帳後,美人娥眉輕展,不見愁緒。

而紅帳外,顧憫之面上的神情卻是凝重。

經過昨夜的雷雨之後,淑妃的脈象極為紊亂,時而細弱遊絲,時而亂如墜珠。

像是又回到了換方之前的情形。

多年來,皆是如此。

無論用怎樣的方子去調養,哪怕是親眼見到了好轉,但在一場雷雨後,便總是前功盡棄。

他輕闔了闔眼,徐徐收回診脈的手,有些不忍告之李羨魚。

李羨魚望著他的神情,卻也像是猜到了診脈的結果。

她垂眼,斂下眸底的水意,只是輕聲道:“便再開新的方子吧。”

“勞煩顧大人了。”

顧憫之頷首,與她一同行至偏殿內,重新撰方。

淑妃的病勢艱難,顧憫之落筆亦是凝滯。

李羨魚在旁側等了許久。

眼睜睜地看著他寫了幾個方子,卻又一一廢去,換上新的宣紙。

遠處的滴水更漏輕緩地響著,聲調慢而冗長。

偏殿內燃得又是寧神用的沉水香。

煙氣自博山爐中裊裊而起,拂過李羨魚低垂的羽睫,帶著催人入睡的甘香。

李羨魚在旁側等了良久,終是支持不住,困意漸漸上湧。

她以手支頤,眼皮發沉。尖巧的下頜不由自主順著小臂往下滑落,眼見著便要碰上堅硬的桌角。

而近處,顧憫之也終是攥好了新方。

他擱筆,擡目便看見了眼前的情形。

他嘆了聲,輕輕擡手,想以掌心墊上桌角。

耳畔卻是風聲一厲。

玄衣少年自梁上而下,動作利落地扶住了李羨魚的雙肩。

李羨魚朦朧睜開眼來。

視線方擡,便看見了臨淵熟悉的容貌。

她原本未覺出什麽不對,闔眼又要睡去,卻又聽顧憫之語聲溫和地道:“公主,方子已經擬好。”

李羨魚這才驚醒過來,想起自己正在偏殿裏等顧大人開方子。

她立時擡眼,先看向扶著她的臨淵,又轉首去看被臨淵擋在身後的顧憫之,手心裏直冒虛汗。

她磕磕巴巴地對臨淵道:“臨淵,你不是正在歇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