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我不是過來拉偏架的。”李羨魚有些局促地輕聲解釋, 再擡起羽睫的時候, 語聲也徐徐變得認真:“我是來告訴你們,大玥宮裏打架的規矩的。”
話音落下, 兩人皆向她看來。
臨淵似有幾分意外, 劍眉微擡。
而郝連驍脫口道:“什麽規矩?”
李羨魚擡步,走到他們中間,攏了攏自己的鬥篷, 正色道:“首先第一條, 都不許用兵刃。”
臨淵並未多言, 利落地解下自己的佩劍向她遞來。
李羨魚伸手去接。
但臨淵的長劍比她想得還要重上許多,即便是用雙手抱住, 可是他一放手,李羨魚還是往後踉蹌了半步, 方徐徐站穩。
她將長劍抱在懷裏, 重新直起身來,又看向郝連驍。
“你們大玥打架的規矩真古怪。”郝連驍撓了撓頭, 還是將自己腰畔的彎刀解下,踏前兩步,向李羨魚遞來。
李羨魚便將懷裏的長劍換了個姿勢抱著。讓劍柄倚靠在她的肩上,分散了些力道。
這才將右手空出來,好去接他遞來的彎刀。
但臨淵的動作比她更快。
她指尖方擡,臨淵便已經擡手將彎刀奪過,刀劍往下,重重插在兩人之間的地面上。
他冷聲:“公主拿不動你的刀。”
李羨魚紅唇微啟,想說那柄彎刀其實看著比他的長劍要輕上不少。她努努力, 應當還是能夠拿起。
但望見臨淵冰冷的眸色, 還是悄悄將話咽下, 在郝連驍開口之前,說出了第二條規矩。
“第二條規矩。在宮裏打人,不許打臉。”
“更不許鬧得人盡皆知。”
這條規矩一落,郝連驍原本要說的話便吞了回去。
他對李羨魚笑起來,露出雪白的牙齒:“大玥的小公主,你是怕我打破相了嗎?”
他說著便揚眉道:“在我們呼衍,傷疤是勇士的象征。不像你們大玥,男人沒什麽別的本事,要靠臉才能讓女人喜歡。”
李羨魚想辯解。
還未啟唇,卻聽臨淵一字一句地問她:“公主還有什麽規矩嗎?”
李羨魚側首,見少年垂落在身側的右手緊握成拳,鳳眼深邃,看向郝連驍時,冰冷銳利,寒如霜刃。
似是在竭力壓抑著怒氣。
於是李羨魚加快了些語聲,匆促道:“還有最後一條。你們去遠處打。”
她輕聲補充:“去哪裏都可以,別在我的面前便好。”
畢竟她沒有習過武,等他們打起來,左右也插不上手。便是想偏幫都幫不上。
與其在一旁看著懸心,倒還不如不看。
臨淵應聲。
語聲未落,身形便已展開。
他飛掠至郝連驍身旁,伸手去抓他的領口。
郝連驍往後撤步避開,挑起濃眉:“我自己會走!”
他話是這樣說著,卻不挪步。
臨淵烏眸沉沉,滿是戒備地看他。
郝連驍也不甘示弱地回瞪過去,理直氣壯道:“這是你們大玥的地盤,當然要你先走!我怎麽知道哪裏能打,哪裏不能!”
李羨魚訝然望向他。
這是一道禦河的轉折處,附近沒什麽宮室。
郝連驍只要跟著來時的路往回,便能找到許多可以施展拳腳的地方。
除非——
他並不認路。
李羨魚想至此,微微訝然。
而臨淵同時道:“你不識路?”
他說的如此直白,郝連驍麥色的臉上登時一赤。
他的嗓音拔高,氣勢上毫不輸人:“誰不識路!”
語聲擲地,他氣勢逼人地轉身便走。
李羨魚看向他走的方向,遲疑了下,終於還是小聲提醒:“那裏是條死路,你再往前走。便會看見禦河將路截斷。”
郝連驍步履頓住,迅速換了個方向。
但他仍舊是嘴硬道:“我記得方才的路在哪。我就是想聽大玥的小公主給我指路。”
李羨魚羽睫輕眨,正想著要如何回答。
臨淵已冷冷道:“你走的方向是南。來的地方是北。”
“南北不分,還說自己識路?”
李羨魚忍著笑意,打圓場道:“不管南北,你們快去吧。再晚金吾衛可就要過來了。”
郝連驍找到了台階,趕緊大步往前。
只當做沒聽見臨淵的話。
臨淵則迅速對李羨魚道:“公主在此等臣。至多一炷香的時辰便回。”
話音落,他同時展開身形,緊隨而上。
幾個眨眼的功夫,兩人的背影便一同消失在深濃的夜色裏。
李羨魚踮起足尖,往他們離開的方向望了陣。
見他們似是真的走遠了,連背影都不見。便也重新回到柳樹下,找了方幹凈的小石凳坐下。
她將臨淵的長劍橫放在自己的膝面上,一手輕握住劍身,一手支在劍柄上,托著自己的腮,看著天邊的月亮。
白日裏的陰霾散去,天穹上銀河燦爛,明月流光。
明日,應當會是個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