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徐州
‘大都督澄自出洛陽,而至徐州,沿途秋毫無犯,所過州郡,百姓無不簞食壺漿,恭迎王師。
‘博陵名士崔昂聞之,贊曰:古今軍民同樂者,無過之矣,此明主也。
‘遂千裏相投。’
當時間線撥回高澄知曉關西具體情況之前。
帥帳中,高澄還在與手持崔暹書信前來投奔的崔昂寒暄,一旁負責記錄高澄言行的記室參軍張師齊,已經為這件事打好了腹稿。
高澄今天也算出了口惡氣:當初在信都時,你崔昂清高,瞧不上我,如今倒好,崔暹一封書信,你就從冀州跑到洛陽,又從洛陽追了過來。
但表面上,高澄還是一臉笑意,他欣喜道:
“有懷遠相助,澄如魚得水。”
崔昂很激動,又帶著幾分慚愧道:
“大都督昔日誠心征辟,昂卻只顧埋首讀書,不識天下英雄,本無顏再見大都督,幸得季倫書信代為相邀,受此恩遇,昂不勝感激涕零,不敢當魚水之譽,只願能為大都督效犬馬之勞。”
高澄不樂意了,他的幕僚人均都是水,養他一條魚,可不能有例外。
他寬慰道:
“世道紛亂,多的是貪名逐利之輩,如懷遠一般能夠靜心讀書的,又有幾人?懷遠如今學成再來投我,澄歡喜還來不及,又怎會怪罪。”
話一出口,高澄就後悔了,明面上看這番話並沒有問題,但如果崔昂以讀書為由拒絕他,是淡泊名利。
而十七歲就為他鞍前馬後的崔季舒,難道就是追名逐利?
也不能說不是。
但高澄還是在往回找補:
“博陵崔氏滿門俊彥,叔正立志匡扶社稷,不辭辛苦,助我良多,如今又有懷遠輔佐,我再無憂慮矣。”
帥帳裏只多出一個張師齊,他雖諂媚,但嘴很嚴,否則高澄也不會讓他跟在自己身邊。
至於記錄言行,他寫他的稿,高澄自會審核。
崔昂第一次與高澄相見,對於他拉攏人心的手段還沒產生抗體,只這麽一說,就真以為這是高澄肺腑之言,畢竟十三歲的少年哪有那麽多彎彎繞繞。
高澄又與崔昂閑談許久,這才喚親衛入帳,讓他們先將崔昂安置好。
崔昂離開,高澄對張師齊道:
“你派人告知叔正,莫要再安排百姓迎奉王師的戲碼,我已知賊人虛實,自當揮軍南下,救民於水火。”
張師齊領命告退。
小高王素來謹慎,不打沒準備的仗,反正一來一回肯定趕不上關西之事,幹脆慢慢走,讓崔季舒先他一步到達各處州郡,組織士人豪族,與他共演魚水情。
如今往徐州打探消息的探子已經把情報送回,高澄心裏也有了底。
原來梁人也在怕,之前東徐州投梁,梁將侯成俊等人被邸珍所敗,這一次徐州再投,聽聞高澄領大軍前來平叛,北上的梁軍匆匆南撤,屯駐在魏梁邊境。
領軍將領也是無名之輩,此戰易也。
正如高澄所料,梁人一走,徐州城裏的士人豪族們通過各種渠道送來投效書信,高澄看了幾封,他這樣耿直的人,實在受不了那些阿諛奉承,便統一交給張師齊收存。
以後沒了靈感,張師齊也能借鑒一二。
為了讓後人能夠公正客觀的了解自己,小高王做了太多。
高澄大軍還沒抵達徐州,就收到由彭城寄來的十七顆人頭,據使者說都是參與襲殺邸珍的人,有徐州將校,也有豪族士人。
高澄對於他們的做法心知肚明,不過是推出幾個替罪羊而已。
使者還在眼巴巴地望著高澄,高澄思慮許久,對使者道:
“你將人頭帶回去,告訴主使之人,我高子惠要殺的人,自會動手,無需旁人代勞。”
使者聞言大驚失色:
“世子,謀逆之人盡被誅殺,世子何故再作此言!”
高澄不願多言,命人將使者趕出大營。
崔暹、趙彥深留守洛陽,跟隨高澄南下的心腹幕僚只有崔季舒一人。
當他聽聞高澄將使者趕走,不願收下所謂犯事者的頭顱,慌忙趕來高澄帥帳,委婉地勸諫道:
“大都督素有仁名,今日為何不願寬恕徐州人士?若稍加安撫,徐州無需耗費一兵一卒即可收復。”
高澄有他的計較,解釋道:
“徐州之事不比三荊、兗州,是當地豪族與軍中將校合謀殺官叛亂,我若寬縱他們,只恐人人效仿。”
在高澄看來,徐州與三荊、兗州兩地叛亂性質不同,三荊、兗州是在州郡主官的裹挾下謀逆,而徐州豪族卻是殺官造反。
如果因這些人送來十七顆替罪羊的頭顱,就將此事揭過,徐州自然可以輕易收復,但只怕將來的麻煩可就多了。
崔季舒聞言繼續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