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生的汙點和敗筆

這下輪到沈誼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了,她一頭磕在手背上,急切道:“陛下,沈家絕不敢有絲毫忤逆之心,請陛下明鑒!我兄長一生為國,夫君常年駐守邊疆,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啊!”

梁宴看著她,不說話,整個大殿氣氛寂靜到壓抑。

我隔空啪啪給了梁宴幾巴掌。狗東西,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什麽太廟什麽皇陵,沈誼他們聽的雲裏霧裏,我心裏卻跟明鏡似的,這狗玩意才不是想要加封我,他是想要我跟後宮的妃子們一樣,變成他墓室的陪葬品。

要不是魂體受限,我非得沖上去給梁宴一腳。他在我生前折我的傲骨,把我為人的尊嚴放在腳下踩還不夠,還要在我死後變本加厲,讓我在青丹史書上留下敗筆。

梁宴真的是個非常惡心的東西。

承德四年,驍騎大將軍獨女被封為後,開春便被十裏紅妝迎入宮中。後宮無妃,中宮在握,旁人都說這皇後應該端的是恩寵無邊,鳳儀天下。

唯獨我知道,梁宴把她困在後宮坐牢。

新婚當夜,我進宮吃了喜酒獻了賀禮,為能脫離梁宴這頭惡狼而心情甚好,不僅跑去戲樓聽了一折長生殿,還悠哉悠哉地喝了二兩枇杷酒。然而當我帶著一身酒氣回府,推開臥房大門的時候,卻發現原本素凈的桌前床頭都點著紅蠟燭,床上蜀錦的褥子莫名其妙被套上了紅罩。

我酒勁上頭,腦子裏暈暈乎乎的,一邊想著二兩冷酒也不至於,一邊再一擡頭,就看見原本應該在宮中掀皇後蓋頭的梁宴,一襲喜袍無聲無息地站在我身側的陰影裏,手裏還拿著一團紅色布料。

我心裏頓時警鈴大作,酒直接嚇醒了一半,扭身就要走,一推門,才發現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從外面鎖上,落的死扣,根本推不開。

梁宴從我後面走來,拿著手裏紅布一樣的物件箍住我的前胸,順帶把我兩個手綁在一起打了個結,一只手伸上前來捂住我的口鼻,扼著我的後頸把我拖上了床。我渾身發軟,根本使不上勁,只能用牙去咬梁宴的手掌,發出嘶吼般的嗚咽。

“嘶,竟然還有力氣,看來這春宵散我下的是還不夠多啊。”梁宴扯著我的頭發,把我摁在床上,松開捂住我嘴的手,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眼裏全是嘲弄。“怎麽樣啊沈大人,長生殿看的開心嗎?那壺枇杷酒滋味如何?你今日倒是高興的不行啊,怎麽,以為費盡心機把皇後送進宮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我早知道你想擺脫我,可是怎麽能呢。”

“呼……你……你給我下了藥?”我渾身發燙,被算計的怒火蘊在眼裏,視線卻已經開始變得模糊。

“一點點助興的東西罷了,我親手給你下的,下了大半瓶。”梁宴伸出手比劃了一下,露出一個令我齒冷的笑:“放心,死不了人。就是能讓你看清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又有多麽的令我惡心。”

我恨不得張嘴咬死梁宴,但我已經沒了力氣,只能看著他露出獠牙,淬著一口毒液扼住我的命脈。

失去意識前,我恍惚看到那塊散亂的紅布上,有金線繡著的囍字。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了。我的手被換了個姿勢綁著,梁宴估計是怕我趁他睡著要了他的命,把我的腿也綁的嚴嚴實實。我掙紮了半天,沒把那當繩子用的破布給掙開,到先把梁宴給掙醒了。

梁宴好整以暇的欣賞著我無可奈何的狼狽樣,伸出手從我臉上帶過,拂開我額前的碎發。我把這個動作理解為赤裸裸的挑釁,當即一昂頭,狠狠地咬在他手指上。

“嘶,松開。”

梁宴疼得眉頭一皺,往外抽手,我死死地咬著他指節上的骨頭,任憑他如何動作,就是不松口。

“沈子義,給我松開!”

子義是我的字,我知道梁宴是生氣了,不然他不會這麽叫我的名字。可我管他?我巴不得他氣死過去才好!我更用力地咬,把我所受的屈辱通通付諸於齒間,直到獨屬於血液的粘稠感流入口中,才大發慈悲的松開口,把嘴裏的血水吐到梁宴臉上。

梁宴一摸臉,面色陰沉。

綁手綁腳又如何,我照樣有辦法讓梁宴不好過。

梁宴伸出手,看上去很想掐死我,然而伸到一半,他卻又突然改了主意,唇角一勾,把指尖的血盡數抹在我的唇角上,俯下身來,對著我的耳邊喊了一句:

“沈大人,不如我封你做貴妃可好。”

我腦子一震,還沒反應過來,怒火就蹭蹭蹭地往上冒。沒有一個正常男子能受得了這種屈辱,我十年寒窗苦讀,從翰林院一路摸爬滾打走到如今身份尊貴的地位,不是為了讓人壓在身下嘲一句“男妻”來羞辱的。

梁宴這是在我引以為傲的尊嚴上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