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陰魂不散

每當梁宴壓著我而我想弄死梁宴的時候,我都在想我為什麽不是一個愛戴珠翠的女人。這樣我就可以直接從頭上拔下金釵利落地刺進梁宴的胸口,而不需要一邊踢梁宴一邊伸長了手想去拿展示架上的短刀。

那短刀離我實在不太近,我費了極大的力才從梁宴手底下掙脫出來,從展示架上摸到那把短刀的鞘。而與之付出的代價就是,我外袍盡散,內衫也被梁宴那個狗東西解開了腰繩,差一點就要松垮的掉落。

但是沒關系,我已經碰到了那把刀。只要給我回身的機會,我就能反殺梁宴,讓那個每次都俾睨著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的狗皇帝,脖頸間湧出鮮紅的血。

反殺梁宴……

“大人,大人。”

我要反殺梁宴……

“大人!宰輔大人!醒一醒!”

我在被人搖晃中倏地睜開眼。

手裏的拳因為糟糕的回憶而捏的緊繃,指甲在掌心肉上留下數道深印,足以見我沒能反殺梁宴的怨念。

意識稍微回籠,我才發現搖晃自己的其實並不是人,而是姜湘那個女小鬼,她頭上還戴著我在夢裏心心念念想當武器卻沒有的金步搖。徐楚那個奶團子蹲在一旁,見我睜開眼,又一顛一顛地跑上來扯我的衣帶子。

我照著姜湘的腦門輕敲了一下,假意責怪她:“喊醒我幹什麽?沒看我睡得正好,我夢裏正獵殺野豬呢,你一喊我,那豬嗷地一聲就跑了。”

“您這夢做的……真獨特。”姜湘一臉復雜地望著我,見我笑開才反應過來,哼了一聲道:“您又唬我!我想起來了,鬼是不能做夢的,您都是宰輔大人了還編謊話忽悠小孩子,不害臊!”

“還不是你個小丫頭先吵醒了我,說吧,喊醒我什麽事?”我揉了揉徐楚的頭,順帶跟徐楚說道:“對了,跟你哥說一聲,他要我托的夢我可給他托完了。他那什麽燒魂術什麽的東西,什麽時候能給我指明那盞燈在哪啊?”

“阿哥在這裏,他聽得見。”徐楚先指了指自己的身體,又偏了偏腦袋,好像在聽身體裏徐生那個沉寂的靈魂說話,過了一會,他回答我道:“阿哥說隨你,不在皇宮裏的時候都可以。”

徐楚說完,打了個哈欠又抱住我的腰,黏黏糊糊地往上靠:“兔子哥哥,我好困,公主姐姐非要拉著我來看皇帝哥哥。”

徐楚的哥哥姐姐實在太多,我理了一下,才弄清他說的意思,轉頭看向姜湘,挑了下眉,意思很明顯——“你怎麽又欺負小孩子?”

“我一個人無聊嘛。”姜湘撇著嘴在原地晃來晃去,眨巴著眼睛看著地面。“再說,昨晚回來的只有這小團子一只鬼,我總得帶著他來找找你吧。順路,順路看了一下俊俏的皇帝陛下。”

“呵。”我對姜湘這個順路表示十足的懷疑。

“對了對了,大人,你認識這個討人厭的老家夥嗎?我早上跟著他飄過來的,他在路上罵了一路陛下,氣得我真想把他推到河裏去。”姜湘湊過來,指了指我身後。她說完,估計又想起來我討厭梁宴的態度,生怕我不能與她同仇敵愾,又補充道:“他也罵您了!”

我轉過頭去,身後是一塊巨大的屏風,罩著幃帳,隱隱約約能看到屏風後面的大殿裏站滿了人。我一驚,昨晚太過乏累只想著趕快找個地方休息,倒沒注意自己竟然睡到了朝會大殿的後面。

那我豈不是睡在了昔日太後垂簾聽政的地方?

我就說,怎麽睡著睡著覺得外面人聲嘈雜,睡個覺都睡不安穩。

等等,既然是早朝時間的話,那我現在身後坐著的人豈不是……豈不是梁宴?!

我砰地一下從座位上彈起來,把睡得迷迷糊糊差點從我懷裏滾落的徐楚接住,輕手輕腳地放在椅子上,然後在姜湘迷惑不解的眼神裏狠狠拍了拍後背可能觸碰到梁宴的衣物。

晦氣死了!做個夢夢到就算了,沒能反殺他也就算了,怎麽睜開眼還他媽遇到這個狗東西,真是陰魂不散!

按照傳統來說,是的我才是那個可以陰魂不散的鬼。但是鬼怎麽了,是鬼也不妨礙我罵梁宴那個狗東西陰魂不散!

我氣沖沖地叉著腰繞過屏風,憋著一口氣順著姜湘指的方向,去看她口中那個有膽子罵當朝陛下和前任宰輔的“老家夥”。

這一看不要緊,看的我又是一驚。

場上不知道剛經歷了什麽,官員們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殿裏極其安靜,這也是我醒來之後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身在早朝的原因。而場面上唯一一個梗著脖子氣勢洶洶的老大臣,正是我夢中回憶裏那個貪贓枉法的戶部侍郎背後的大靠山——隨著太上皇征戰過沙場的、歷經三朝的榮安將軍。

前戶部侍郎陳啟的老丈人不愧是開國老將,年近九十了還精神矍鑠,在一眾不敢直視皇帝的大臣面前,挺直了腰看著梁宴,挑釁著皇帝的威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