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花在我眼裏(第2/3頁)

一場火燒掉了所有的肮臟與不堪,踏火而來就他出去的人給了徐生繼續走下去的希望。

可希望真的太昂貴了。

抱著徐楚一路趕回家的徐生,得知母親身死的消息後,他就這麽想。希望真的太貴了,他熬了這麽多年,卻連半兩希望也買不起。

太子妃原本只是要被新皇問責,可她太怕死了,怕太子做的事連累了她,於是她想到了與太子有瓜葛的那個歌女,歌女在京都裏只有兩個孩子,還都生死未蔔,沒親沒故的,死了應該也不會有人知道。

那正好,直接殺了,把她的面容全部燒焦,偽裝成是太子妃為太子殉葬。而真正的太子妃則帶著金銀細軟逃跑掉,免於被責罰。

雖然最後聽說督辦此案的官老爺發現了端倪,依法查辦了太子妃。可他母親已經死了啊,他已經殘破不堪了啊,他該怎麽帶著年幼的弟弟活下去。

為什麽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裏,普通人的生命就跟草芥一樣呢,大家……不都是人嗎?

……

我記得徐生講到最後時擡起眼,他問我:“憑什麽呢?”

憑什麽呢?

哪有那麽多憑什麽呢?

在先太子那個畜生的眼裏,他可能從來就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他和他冷血的父親一樣,眼裏只有皇帝的寶座和握在手裏的權利。普通人的生命對他們來說算什麽呢,十萬將士都能殺得,更何況只是一個出身低賤的歌女生出來的兩個對他毫無幫助的孩子。

區區兩條命罷了,不殺他們就已經是天恩,送他們去沉香樓為自己所用,那就是莫大的榮幸,一介賤民,拿什麽和高高在上的皇權者談公平?

仇恨?那更可笑了。太子與庶民,雲泥之別,拿什麽籌碼來談仇恨,親生子嗣又如何,一個連皇家宴會都上不去桌的人,留著能有什麽用。

人性哪有權利的分量重。

我躺在地上。

半個時辰到了,徐生又變回了徐楚,姜湘抱著那個眼裏還有淚的奶團子,縮在角落裏悻悻地不說話。

而我躺在地上。

風很涼,吹過來的時候總帶著落葉,讓人覺得無端淒涼。我就那麽懶散的躺在地上,一動也懶得動,任憑涼風從我身上侵襲而過。

“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找你半天。”

有人喊我,我便順著聲音去看。

午後雖然有風,但陽光也很耀眼,哪怕伸出手在眼前遮擋,依然會有絲絲點點的光明順著指縫不管不顧地湧進來,湧進我的眼底。我眨了眨眼適應光線,移開手便看見有人站在光裏。

那人步履不急不慢,衣擺的金龍搖曳在我眼裏,他穿著紅色的大氅,就像一捧永不熄滅的薪火。

而那麽巧,光就在他身後綻放。

風停了。

我莫名其妙就笑了起來。

縱使知道他聽不見,我還是舉起了綁著紅繩的那只手,說道:“梁宴,我好累啊,你拉我一把吧。”

梁宴低頭看著橫在他眼前的紅繩,竟像是心靈感應一般,真的伸出手握著那紅繩往上提了提,讓我借著他的力從地上站了起來。

“怎麽回事,這紅繩上怎麽沾的有血?”梁宴皺著眉,面色不佳地望著那紅繩,問道:“你受傷了?”

我低頭仔細地看了看,才發現是我手臂上剛擦傷的血流了下來,沾了一些在繩子上,留下一點暗紅。

“眼真尖。”

“跟我回去,你跑來這裏幹嘛。”

我看了會梁宴,從地上撿起徐楚剛劃沙子的樹枝,在梁宴握成拳的手上敲了兩下。梁宴領悟到意思,攤開手掌讓我在他手心裏寫字。

我問道:“假如當年我要你犧牲自己的子嗣才能當皇帝,你會答應嗎?”

梁宴的眉皺的更深,語氣裏還帶著莫名其妙:“我哪來的子嗣,當年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子嗣,你死了再讓我納妃的這條心吧。”

“還有,”梁宴合了合手心,握了一會那樹枝又攤開,垂著眼道:“你也從來不會犧牲無辜的人。”

我想了想,梁宴孤家寡人一個,這麽問他確實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於是我又在他手心裏寫下了一個“我”字。

梁宴已經預料到我要問什麽,當即嗤笑出聲,眸裏帶著一片冷意:“犧牲你去換取皇位?你也太瞧得起皇位對我的誘惑力了。哪個不要命的敢這麽威脅我,我不介意送他去見閻王爺。”

“……”我不死心,繼續寫到:“那就是兩個平民、兩個孩子呢,犧牲兩個孩子去換皇位,這買賣你做嗎?”

“兩個孩子換皇位……”梁宴靜了一下,提著唇角,嘲諷的意味很濃,又嗤笑道:“連兩個孩子都護不住的廢物,給他皇位又能怎麽樣,指望他能護住黎民百姓嗎。拿孩子做買賣,沈子義,我在你心裏會這麽沒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