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新舊替(第2/3頁)
他攏著手爐,很認真地在讀《農桑輯要》。
見她來,便問:“來陪我?”
“林媽媽有些著涼,我給她看過了,不嚴重,休息幾日就好。”她簡短道,“晚上你吩咐人給她送點清淡的菜。”
謝玄英點點頭,記下此事,又問:“怎麽就病了?”
程丹若說:“起夜時沒穿好衣裳,她年紀大了,凍一凍就容易病。”
謝玄英想了片刻,道:“林媽媽歲數不小了,既然我們這邊已經安定下來,明年不如讓她回府,也好頤養天年。”
程丹若態度明確:“你若想好了,我沒有意見,可若是問我,我卻不想她走。”
他不由訝然:“為何?”
“林媽媽在你身邊,母親會更放心。”她說,“她不能親自照看你,林媽媽能代替一二,總能安心不少。”
謝玄英不以為然:“有你照顧就很好。”
“母親有母親的惦記。”程丹若中肯道,“再者,林媽媽和大家都處熟了,你若讓她回去,再派別的人來,豈不是平白生出事端?”
他嘆口氣,說實話:“我怕你覺得不自在。”
“我從來不這麽想,林媽媽畢竟是向著你的。”她平靜地說。
是,林媽媽是柳氏的一雙眼睛,可也是一雙幫襯的手,全看怎麽對待——把人當做敵人,就處處是敵人,把人當做朋友,就會擁有很多朋友。
“李伯武他們,當初不也一樣?”
昔年,靖海侯派李伯武等護衛送謝玄英去松江,他們何嘗不是靖海侯的眼睛,但今時今日,他反倒收服了他們。
停頓一刹,她幹脆挑明:“我很需要讓母親安心。”
兒媳伺候公婆,在古代是人倫天理,名正言順。假如柳氏非要讓她回京城,她很難找到合情合理的借口拒絕。
因此,最好把苗頭掐死在娘胎裏。
林媽媽是可以爭取的,柳氏也是可以爭取的。團結能夠團結的一切陣線,路才能越走越順。
謝玄英聽罷,曉得她都思量明白了,無須自己多言,這才道:“那聽你的。”
聊完這個話題,兩人又說起別的。
“怎麽再看農書?”
他道:“二月就要春耕了,總不能一竅不通。”
程丹若記起一事,道:“我打算把花園鏟了。”
“為何?”
“辟個菜園子,種點辣椒、土豆和紅薯,這樣對產糧才有數。”她說。
謝玄英認可:“也好,不過,你會農事嗎?”
程丹若:“不會。”
“嗯?”
“我早有辦法,你安心吧。”她拍拍他的胸口,假裝是純粹的安撫。
可惜,天氣寒冷,他穿的棉襖,摸下去只有蠶絲棉的觸感。
謝玄英瞧了她一眼,忽然握住她的手:“手怎麽這麽冰?”一面說著,一面將她的手塞入衣襟,“捂一捂。”
程丹若頓住,有點懷疑被他看穿了把戲:“我不冷。”
“我覺得你冷。”他慢悠悠地翻過一頁書。
她道:“那你為什麽不把手爐給我?”
謝玄英擡起眼眸,爽快地道:“也對。”於是將手爐塞給她另一只手,轉而將人拉在膝上,“爐子給你,就該你給我暖暖。”
程丹若掐他的手臂:“放開。”
“不放。”他摟住她,又翻過一頁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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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春節說是春,其實依舊很冷。
晚上睡得早,早晨起得晚,如果睡不著或者醒得早,就做點別的什麽運動。
比如今天,正月初七,該拜文昌星君,聯詩作對,用新筆作詩文。
謝玄英給她看毛巡撫送的年禮,很得體的一些書房用具,什麽水晶鎮紙、玳瑁墨匣、琉璃硯台。
程丹若拿著硯台玩了會兒,剛想據為己有,後背忽然被他貼住。
“要不要試試新筆?”他打開盒子,取出一支嶄新的湖筆。
程丹若瞟他一眼,把硯台放回盒子裏,免得一會兒“試筆”的時候,不小心推地上砸了。
謝玄英握住她的手,問:“我們寫什麽?”
“隨你。”
燭焰交纏,片刻後,潦草的幾頁大字飄落在地,屋檐下響起“簌簌”的聲音,又下雪了。
*
轉眼便是正月十五。
謝玄英又帶程丹若出去看燈,但大同的元宵節和京城沒法比,燈少,人也少。倒是家家戶戶門口堆放煤塊,搭成一座塔的樣子。
火焰在煤塔熊熊燃燒,光焰灼灼,比秀氣婉約的燈籠多了幾分粗獷和熱烈。
而這樣的火焰下,人們的笑容看起來並不比京城遜色。
甚至更期待,更幸福,也更悲傷。
“這是旺火。”程丹若和謝玄英都是尋常打扮,漫步在街頭,“圖個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