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第2/3頁)

她轉身,徹底打開逼仄書房的大門,映入眼簾的卻不是書房外精致修剪過的一草一木,而是趙氏在夜色裏冷到不能再冷的臉龐。

她看了眼她,並不打算過多地搭理她。

趙氏卻直接攔住了她的去路:“遙遙,你先別走!”

趙氏的能說會道在整個長安城都堪稱是翹楚中的翹楚,公孫遙冷眼睥她,發現眼下她的神情分明還瞪著自己,說出去叫屋裏公孫雲平聽到的話,卻已經是委屈到將要落淚了。

“遙遙,方才你們的話母親都聽到了,母親沒想到,你會不願意救你的舅父。”

她拉上公孫遙的手,眼眶裏噙好的淚水是說掉就掉。

“遙遙,就當是母親求你,你舅父畢竟是母親的親兄長,是你弟弟妹妹們的親舅舅,他若是真遭遇了什麽不幸,你要母親和弟弟妹妹們都多難過呀。”

“舅舅遭遇不幸他們難過,我遭遇不幸他們就不難過,反倒幸災樂禍,就這樣的弟弟妹妹,我還要擔心他們的死活?”

公孫遙哂笑,只覺得這對夫婦,而今是一個比一個荒謬。

“母親別是忘了適才三妹妹在廳裏揭我家醜聞的時候,是笑得有多高興了吧?”

趙氏淚如雨下的抽泣頓時僵硬地停止了一瞬,不過馬上,她的臉色又變得更加楚楚可憐:“遙遙,你知道的,玉珍,玉珍她從來都不懂事,她還是個孩子心性,她若有什麽做的不對的地方,母親在這裏替她賠不是,遙遙,你畢竟是姐姐,你讓讓她……”

“我讓她,所以我不跟她計較。”公孫遙坦誠道。

“但你也別想我幫她,菩薩救人尚且要看誠不誠心呢,我可不是菩薩,我比她的心要黑多了。”

她說話總是這般絕,叫趙氏知道,求她大抵是真的沒有用的。

她狠狠地深吸一口氣,用力地擦去臉頰上再沒必要存在的淚珠。

“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該拿這種事情來要挾你的父親,讓他別去救人。”她將苗頭轉移到公孫雲平身上,拿捏住他的心思。

“遙遙,到底是一家人,互相給留個臉面,日後也好相見。”

“我從未要挾父親。”公孫遙眨眼,又回過頭去看了眼臉色完全已經不能稱得上是好看的公孫雲平。

“我說了,你們密謀這種事情都能被傳揚到我的耳朵裏,可見你們自己身邊,也不是四處都是不漏風的墻,你們還是自己找找自己的原因吧。”

她推開趙氏的阻攔,眼看著又要離去,公孫雲平和趙氏卻同時又攔住了她。

一個是出聲,一個是出手。

公孫雲平神色嚴峻道:“遙遙,此事你究竟是如何知曉的?”

果然,他在乎自己的官位,都比在乎他這個女兒要多。

公孫遙依舊不答,只揪著一個問題不住反問道:“父親答應要把聘禮給我了嗎?”

趙氏臉頰上的肉顫了一顫,知道她把話已經說到這種份上,公孫雲平如今心底下,定不會再願意為趙家去冒險,趕緊收回對公孫遙的阻攔,急急忙忙要去阻止公孫雲平的回答。

卻是為時已晚。

“你放心,趙家這件事情,父親不會再插手。”

“公孫雲平!”

書房裏傳來趙氏歇斯底裏的喊叫。

“你,你,你明明答應的!”

“那也是保證事情不會被傳揚出去的情況下!”公孫雲平嚴肅道。“你適才沒聽見遙遙怎麽說嗎?我們光是想著要動她的聘禮,家中便已經有風聲傳到她的耳朵裏了,誰能保證這風聲將來往哪傳,不會傳進到皇城裏?”

“可那是我的兄長!”

趙氏怒吼著甩開公孫雲平地胳膊,又跑回到公孫遙跟前:“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出嫁之後還在家中留了自己的眼線,所以才知道這麽多?你不敬我,不敬你的舅父,這些也就罷了,如今居然還敢拿這件事來威脅你父親,讓他別去救人?公孫遙,你是真的沒有良心嗎?你是忘了這麽些年,究竟是誰含辛茹苦將你撫養長大,究竟又是誰對你好生照料,為你添置嫁妝,送你出嫁的嗎?”

“呵。”

公孫遙原本只是想看著他們夫妻兩人狗咬狗,不想趙氏一朝咬到了自己的頭上,沒忍住冷哼一聲。

“良心?”

她睥睨著她,眼神像是方從寒淵裏被人撈出來,看誰都像死人。

“母親現在知道要來同我講良心了?那您當初同時撫養我和您自己的孩子,給您自己的孩子穿嶄新的羅裳,給我穿姐姐的舊衣的時候,母親怎麽就不知道講究良心呢?”

這些年少時發生的事,公孫遙原本是從來不想說給別人聽的。

沒出嫁前說了這些事,只會叫她在家中更加寸步難行、舉步維艱;出嫁後再說這些事,她便又覺得沒意思得緊。她的死活,連她的親生父親都已經漠不關心了,還有誰聽了會真心實意地同情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