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宮理沉默片刻,放下話筒,平樹看著她,有些失語,半晌後輕聲道:“……它在害怕。它很孤獨。”
宮理:“我知道。”
宮理站在櫃台後,給平樹和自己都紮了一根烤腸,又往平樹懷裏塞了幾瓶水。他們擠過擺滿餅幹與文具的貨架,撥開粉色塑料串珠的門簾,彎腰推開了那扇窄門。
眼前是一片昏暗,海霧籠罩,風如刀割,門在身後合上。
他們站在一片礁石的岸上,夜幕濃深,視野有限,浪頭拍案的聲音籠罩了她的耳膜。宮理一口吞下烤腸,扔掉簽子,抱緊外套,踩著礁石走,直到看見一條純白的棧道,出現在海岸。
兩側海浪拍打出白色的泡沫與漩渦,她走上去,立在海中的棧道輕微搖晃,因年久失修而咯吱作響,海風幾乎要將她推回岸邊,二人頂著風向前走。
平樹心裏慌張,宮理回頭看了他一眼,他莫名安心下來。宮理適應環境的能力實在太強,遇見什麽都很淡定,甚至還能對周邊的事物物盡其用。
平樹跟緊她,伸手忍不住拽了一下她袖子,宮理沒說話也沒停頓,二人往前走,看見棧道盡頭有團光亮光亮。
宮理回頭,身後的礁石海岸又消失了,棧道在身後被濃霧吞沒,四周都是一片漆黑的海面,她伸手扶住棧道冰涼的白色金屬欄杆,往光亮處走去。
裹著細小水滴的海霧濕風讓她冰涼的臉頰濕漉漉的,棧道盡頭是一個小小的桌台。
桌台上一盞綠色玻璃罩的台燈,投下圓形的光暈。還有一本攤開的筆記本。本子上橫放著一支筆。
本子前方有個黃銅的三角牌,寫著:“登記處。”
平樹:“是要寫名字?”
宮理拿起筆,手壓住在海風中紛飛的紙,先寫下了“宮理”兩個字。
紙面上忽然出現一片墨跡,將她的名字劃掉了。周圍依舊是黑暗與海浪,無事發生。
因為她不是方體的人,所以沒有權限嗎?宮理想了想,她知道的跟方體有關的名字太少了,原著裏男主男配都不隸屬方體,她想了半天,忽然記起當時瑞億制藥爆炸後,那個翹屁|股公務員打電話時候,提到的名字。
甘燈。
這個讀音倒是沒有太多組合,她寫的“贛登”“幹等”陸陸續續都被塗掉,直到她寫下了“甘燈”兩個字。
當她最後一筆寫完,本子的紙張顫抖起來,開始了瘋狂的翻動。海面忽然像退潮一樣向下消失,棧道下方一片黑暗,海風海浪聲徹底消失,連奪走她溫度的寒冷都消失了。
她嗅到了油墨、書本的氣味。
但宮理向四處看,皆是黑暗。
她想了想,瞧向台燈下方垂著的開關拉繩。她伸出手,拽了一下拉繩。
哢噠。
面前綠色台燈滅了。
一瞬間,四周無數燈依序亮起。
棧道下方不再是海浪或礁石,而是一排排整齊排列的巨大灰色金屬書架,延伸到視線無法及的盡頭,過於重復且整齊的排列,讓宮理有種凝視兩面相對的鏡子的暈眩感。
高高的天花板有工廠式的桁架,垂下來無數的吊燈,在書架上方投下藍白色的光。
登記台還在。腳下的棧道已然變成了一處取高處物件用的倉庫升降台。
這裏就是夜城分部的“圖書館”?
……
“甘燈大人。”偌大的房間沒有開燈,對面是一整面墻的落地茶色玻璃,一個人影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光亮的轉播大廳。
他沒回頭,聲音輕柔:“說罷。”
甘燈左手邊是一片密集排列在一起的球形屏幕,那裏正拍攝著各個包間內的觀眾。
“確實是有第13組,但他們的直播沒有被接入轉播大廳。您猜的沒錯,這幫人被送入了……夜城。”匯報者小聲道。
甘燈只是站著,半晌低聲道:“他們是把夜城當免費的屠宰場了嗎?”
“不過那些人,確實是最近這段時間跟春城有關些關聯的人。只是關聯都很小,清掃組恐怕是為了不出事,打算把他們也都處理了。您也知道那一位對春城的恐懼……”
甘燈許久未說話,匯報者覺得清水混凝土的天花板都仿佛在沉默中低垂,房間像是四周墻壁都朝他擠過來,壓的他喘不動氣。甘燈輕笑一聲打破了窒息般的寂靜,道:“把13組的直播轉出來,讓貴客們看看吧。”
匯報者驚訝,卻沒敢多問,退了出去。
甘燈沒有用光腦,他拿起桌面上的舊電話機,撥通後道:“……去夜城。”
他輕聲道:“剛好我也有一直想要的東西留在那裏。”
……
宮理走下升降台的樓梯,書架極其高大,她像是穿行在多米諾骨牌間的螞蟻。書架間縫隙狹窄,頭頂的光斜投在密密麻麻的档案盒上。宮理看到書架側面的標簽:
“修真綱、人修目、煉器科、武器屬能力名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