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合離(第4/5頁)

疙瘩終究不算個能藏住事的,吵著吵著將所有的事給禿嚕出來,他婆娘這才連夜來到木槿家哭訴。

疙瘩倒不曾想過木槿會知曉此事,他被木槿的話給鎮住,竟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說辭。

至於看熱鬧的族人,有消息靈通的,估計同樣聽見不少風聲。

冬日正值農閑,許多人在家閑不住,就靠說些東家長西家短的事打發時間,對於疙瘩家的事,多多少少是知曉的。

木槿沒有給疙瘩開口的機會,她索性趁勝追擊:“大夥向著你不假,但你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要想同嫂子合離娶新媳婦沒問題,可不能像打發要飯的叫花子那般將嫂子打發掉,給二十兩銀子並一千斤糧食,此事便在族長和諸位族老的見證下了結。”

與疙瘩總家財比起來,木槿要求不算多,然而誰家合離會分給婦人這般多的東西,有人不禁吸了口涼氣。

疙瘩猶豫:“這……”

木槿當眾將他最後一塊遮羞布揭開,疙瘩儼然來到進退兩難的境地。

讓他分出那麽多東西,跟刀子割肉差不離,疙瘩轉頭看向王寶興,眼睛裏寫滿了無助。

王寶興本就不想讓疙瘩休妻,宗族裏幾十年沒出過這等醜事,他臉上跟著沒光。

王寶興同樣沒想到侄女會如此堅決,在他的觀念裏給疙瘩媳婦活命不至於餓死的糧食銀子就可以,哪裏料到木槿最後居然獅子大開口,他知曉侄女心裏有成算,加上疙瘩的做法實在不合他心意,所以遲遲不肯幫腔。

見王寶興遲遲不言語,身後老娘還在不停試圖阻止他,疙瘩生怕中途出岔子娶不成葦葉,幹脆心一橫答應下來。

疙瘩媳婦眼淚刷地留下來,她這是喜極而泣。

她寧可苦苦哀求疙瘩母子都要留下,就是怕被掃地出門、最後餓死凍死在街頭,如今聽聞疙瘩不光要分給她二十兩銀子還要給她一千斤糧食,怎能不喜極而泣?

要知曉即使在家中,她照樣吃不飽穿不暖還得幹最多的活計,與老黃牛無異,如今分走這些東西,她半點不需擔心。

至於說是否受人欺負,疙瘩媳婦倒不曾擔心。

今日替她主持公道的都是王家族裏的人,要想欺負她早就欺負了,何必等到以後。

待稍稍緩過來,疙瘩媳婦一個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跑到王寶興跟前磕了個響頭:”族長,俺就知道你是個公正的,若非有您主持公道,俺恐怕就要被那個狼心狗肺的畜牲給磋磨死啦。”

給王寶興磕完頭,疙瘩媳婦又走到木槿跟前準備跪下,她曉得沒有木槿幫襯,指定分不了那麽多東西,能分個一半都是老天爺保佑,女人記得木槿的恩德呢。

木槿最見不得別人動輒下跪磕頭,在疙瘩媳婦彎下腰前就搶先將她扶住:“嫂子往後好生將日子經營起來要緊,又何必在意繁文縟節。”

疙瘩媳婦不說話,緊緊挨著木槿抹眼淚。

而疙瘩娘耷拉著臉,模樣比鍋底還要黑。

因為疙瘩打小沒有爹,她怕兒子被自己一個婦道人家養成怯懦怕事的性子,家中大小事都依著疙瘩,卻不曾想兒子主意會大到這般地步。

聽兒子答應時,疙瘩娘險些被氣到暈厥,礙於眾人在場怕連累令兒子受罰才沒有發作。

然而事情已成定局,就算她再不樂意都得受著。

疙瘩催著王寶興下筆寫休書。

自認被訛了好大一筆錢財的疙瘩心中怒火中燒,他欺軟怕硬不敢沖木槿和王寶興發作,將所有的憤怒都發泄到平日逆來順受的婆娘身上,他不肯合離,死咬著要用休妻的名頭。

合離和休妻看似差不離,實則差別大著呢。

合離是夫妻倆沒有過錯最後卻過不下去的,而休妻則是妻子存在過失,通俗來講即為妻子品行有問題,疙瘩堅持用休妻的名頭顯然存了報復心理。

執筆的王寶興看似漫不經心擡頭,卻帶給疙瘩極大的震懾感,疙瘩再不敢說話。

最後,王寶興寫完合離書給二人簽字畫押。

古代文盲率極高,疙瘩兩口子自然不識字,用手蘸上墨汁在合離書上印了個印子算作簽字。

由於合離書還需要官府蓋章,二人並未當場拿到,而是由王寶興送到了裏正處。

除此之外,眼下還有個難題需要王寶興解決,即疙瘩媳婦的住處問題。

當初他提出讓疙瘩媳婦繼續在家,就是有對疙瘩媳婦無處可去的考量。

疙瘩家的地契房契都在疙瘩手裏頭,同女人沒有半點關系,如今已經寫下合離書、疙瘩還迫不及待想迎新人進門,疙瘩媳婦實在不知往何處去。

但疙瘩媳婦,或許叫她的名字有福更合適,有福眼下最著急的就是趕緊讓疙瘩將承諾給她的銀子和糧食給拿出來,她總擔心疙瘩後悔賴賬。

在女人的催促下,疙瘩不情不願從屋裏拿出二十兩銀子,由王寶興過秤確認沒有缺斤少兩才交給有福,接著,族人們幫忙從疙瘩家的糧倉裏搬出數十袋糧食,細細稱量確認。